寻涪三十年,
济州的夏日最是闷热,让人心中没由来的烦躁。
小宫女吃痛皱眉,胳膊上被主子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她咬着牙赔着笑,蹲下身凑过去问:“月姐儿怎么在这呀?”
小女孩不认得她,有些害怕地小碎步跑到了回廊的柱子后面。
瞪着大眼睛好奇地望过来。
小宫女不敢回头看主子的神色,压着嗓子里吓得要脱口而出的尖叫继续问:“月姐儿今日来的早,昨儿个有没有来啊?”
陈秉月还抓着那个硕大的荷叶,点点头,又摇摇头。
宫女还想继续问下去,娴妃却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她的眼角唇边都耷拉下来,像一只幽幽的鬼魅走向柱子后面。
华美的宫妃穿着娇艳的粉裙,她没有摘护甲,尖利的指头把藏在后面的小孩拉了出来。
她伸手去替陈秉月整理额头上撒乱的胎发,护甲几次都差点戳着女童的眼睛。
小小的姑娘哪知道面前人的异样,只是有些敏感地躲着,她没有注意到娴妃的脸色白的透明,牙齿在嘴里不安地摩擦着。
“告诉娘娘,昨儿个晌午时候是你来了吗?”
陈秉月终于弄明白了她的意思,本想下意识地摇头。
「我去找娴妃娘娘告你的状!」
她想起自己昨日跟凭岚哥哥放出的豪言壮语,要是如今承认,就不好用这句话继续要挟他了。
陈秉月眨了眨眼,违心地点了下头。
……
锦帛崩裂,剪子从中将绣好的花纹扯成了碎片。女人胸口快速地起伏,她讨厌看到自己的儿子,一看到他就想起那些手上洗不净的腥锈。
旁边儿候着的太监舀了一大勺香饵粉末扔进那尊青铜荷花流金鼎,殿内被甜腻厚重的香气笼罩,他咳嗽了一声看向四皇子的神色,对方似乎早已习惯她的喜好。
“我说过,你太自信了。”
娴妃的神色已经阴到了谷底,那个女人是太子的正妻,怎么可能在登基前动用这些手段将她偷龙转凤,分明是得不偿失。
楚凭岚精明一世,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算算辈分,人家可是你的皇嫂啊——”她清幽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林奇吓得抬眼,今日不只是娴妃娘娘一人劝阻。傍晚时分,燕王府内,
「殿下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
臣子一挥衣袖愤然离去,留下殿中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既不敢长时间抬头打量四皇子的神色,也不敢再多发一言。
林奇站在厅堂口,楚凭岚沉默地坐在上首神色晦暗不明。因为这件事,主子连续几日都未曾合眼。
眼下邺都已经三月里,开年的时候出了那样大的事,虽说最后强压了下来,但是到底催断了圣上心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如今算去…
怕是撑不到五月末的万寿节了。
而殿下竟然在此时提出要迎娶挽禾姑娘,纵使改名换姓,也像是天方夜谭一般。
衣着华贵的妇人有些不耐烦地眯眼:
“你就是因为她那张脸?”
楚凭岚跪在大殿之中,他的脊背挺直看不清神色,闻言一顿:“…算是。”
娴妃抄起枕边的玉如意就砸了过去:“没用的东西!”
她藏在袖子中的手不停地在抖,她从前就听说过国寺中的那位神女,也知道她和楚凭岚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破事。
可是她直到去年秋日在围猎场,才发现那个女人的脸和昔日的……竟然如此相似。
她不敢去回想当年如履薄冰的日子。
事发之后她做了两年的噩梦,梦中是无边无际的大火和凄厉的哀嚎。她问过楚凭岚,问他记得什么,他说他不记得。
可是他撒谎!他撒谎!
他分明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才会找了一个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