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黑,依旧是那么雪白。晓月自小不爱读书,不似弟弟一鸣那样聪慧。勉强上完初中,便一直在家务农。和一群村姑走在一起,活像鹌鹑蛋窝中的一粒鸽子蛋。
柯红比她小一岁,是她同班同学,两人从小一块儿上学,又一块儿辍学务农。柯红皮肤偏黄,个子矮小,五官却生得很是秀丽,剑眉杏目,一把大辫子顺着脖颈垂到胸前的腰际。在柯红眼里,晓月就是这村里的金凤凰,嫁个城里人算什么?嫁个厨师算什么?就算嫁个城里的公务员也是足足配得上的。自己就没这么好命了,爹妈没生个好皮囊,个子又小,只期望以后能找个勤快又能干的后生,家里条件再稍微好点,就知足了。
晓月是知道自己长得还算不错的——吹捧听得太多,自己的眼光也就越来越高。远近许多媒人都来提过亲,父母说尊重她自己的意见,她总借口自己还小,不想太早结婚,一个也没有答应。晓月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其实是想找个城里人。她怕人说她忘本,说她想攀高枝儿,说她虚荣,连和她最好的柯红,她也不敢说,走到遇上秦军。
那傻小子就那么直愣愣地拎着几盒麦片、水果,带着媒人就来了。幸好媒人是请的村里嫁出去在瑞城民政局当厨娘的宋三姑,这才没被晓月父母当作无赖给赶出去。
当时据宋三姑介绍说,秦军家住在瑞城的城东,有一栋祖宅。秦军自己呢,也算争气,早年考了个厨师证,在瑞城宾馆里做帮厨,自己也能帮师傅炒些小菜,手艺很好。前一段时间宾馆被收购,他暂时待业在家。虽然一时没有了固定工作,但他有一门厨师手艺在手,到什么时候也不用为吃饭发愁。最重要的是,秦军的父母与秦军他哥嫂一家人,同住在城东的祖宅,早已为秦军在福民新区另买下了一套商品房给他结婚用。也就是说,出嫁以后,晓月不光成了城里人,不用再劳苦种地,更不用担心与公婆相处的问题。“您看我们秦军长得几好?浓眉大眼的,个子几多长?好多妹儿喜欢他呢,他都看不上,专门托人找到我,来您家提亲呢!”秦军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抿嘴笑。媒人毫不忌讳地夸夸其谈:“最重要的是您看这家庭条件多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您家闺女这条件,肯定是往街上找嘛,哪里能找那些乡下的?这秦家还有长兄主动承担养老人的责任,以后小夫妻俩只消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在乡下去到哪里去寻这么好的人家啊?”
凭心而论,婆媳关系确实是婚姻生活中最最常见、又最最难处理的关系之一。
瑞城人崇尚孝道,尤其在乡下,几乎都是几辈人一大家子一起住,极少有分家的情况。是以家家户户都常有婆媳纷争的苦恼。
老少两代女人,突然走到一起生活,因为陌生、因为没有感情基础、因为各自在这家中的存在感和话语权等等等等,各自都觉得自己十分有理、万分委屈。恨不能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才好呢。
不消说晓月对这门亲事是极满意的,她在心里想着:“哪怕这小子没长这么帅呢,再更丑一些呢,我也是愿意的。”傻丫头的愿意都溢出了言表,虽然面对媒人和父母“你觉得怎么样”的问询,她只低着头“嗯”了一声就转身跑进了闺房。但那一声重重的“嗯”回答得很肯定,让一直拘谨地坐在堂屋一角的秦军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这是秦军第一回跟媒人上门相亲,心里半点把握也没有。自己一个无业青年,被媒人吹捧得天花乱坠的,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自从那次在巴士上意外遇见这姑娘,秦军便上了心,当时便鬼使神差地尾随晓月下了车,又远远跟着她走了大约半个钟的山路,一直见她进了家门,才暗暗记下地方,再去找人打问。又几经周折,托了哥哥帮忙找人打听,才终于找到宋三姑保这个媒。
003一荚四豆
谷晓月的父亲是村里的老党员,退伍后回村干过会计、村长、书记,早年间因为超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