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妃,说她不像是西越的公主,倒像是皇城贵女那般知礼数。
永庆帝进门时,婉妃正在喝一碗油茶,瞧见进门之人急忙将手中的瓷碗搁下,起身行礼。
“爱妃不必多礼。”永庆帝上前虚扶婉妃一下,便迅速抽手,不着痕迹。
婉妃水灵的眼眸中光霎时暗淡,但这失落也未曾流于表面,被她迅速收敛。她在这里呆了两年有余,最明白的,便是这皇宫,不需要什么真情。
“陛下怎么现在得了空来臣妾这里?”婉妃让贴身宫人将油茶端下去,为永庆帝斟茶。
永庆帝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却也心眼不大:“今日能来,还要全托朕那好丞相的福。”
这话像是积怨已久,咬着牙说的。
婉妃在听见丞相二字之后,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有几点水落在桌上,迅速的晕染开。
永庆帝自是察觉到她的异状,皱眉问:“爱妃可是识得丞相此人?”
“未曾。”婉妃笑笑,将茶盏递给永庆帝,“只是上次同陛下出门,于坊间听几句传闻罢了。”
“陛下,丞相府传来消息。”永庆帝身边最得宠的宫人苏公公,在看婉妃两眼之后,不肯再说。
“但说无妨。”永庆帝向来是最放心这个西越来的公主,也不避讳她知晓一些朝中诸事。毕竟如今西越王主和,两国以和为贵,不用像后宫其他人一般顾虑她身后的势力,他也喜婉妃的温柔,若是和亲时嫁过来一个野性子,只怕现在后宫早已没了这西越公主的容身之处。
“丞相夫人将丞相砸伤,丞相大怒,已经将他夫人被赶出府。”苏公公汇报完丞相府传过来的消息,便知趣退下。
永庆帝神色如常,接过方才的话头,继续同婉妃道:“爱妃头一次出宫,便听得如此混账之人的事,便该忘了。”
“是。”婉妃乖巧答应,垂眸遮住思绪万千。
她那日于长安街上还见过桑淮,没想到她还未曾同桑淮再见一面,再听闻竟已是被赶出了府。
婉妃心口一窒,握紧手中的锦帕。
永庆帝同她下一盘棋之后并未久留,婉妃相送之后,借口身子乏了,遣散屋内其他宫人,于案前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她写过又扔,扔过又写,最后快到午膳的时辰,她才写好。
她从西越带过来的贴身宫人极为谨慎的小声道:“娘娘可是在给五……”
剩下的话被婉妃瞪视一眼之后,悉数咽回肚子里。
“死了的人便不要再提了。”婉妃将手中信谨慎交给下人,“不要被人发现你去了哪里,要亲眼看着这信到她手里。”
“去吧。”
婉妃看着下人消失在远处后,才整个人斜倚在贵妃椅上,兀自出神。其实,从上次见到桑淮,她便一直是这个状态。
她早该知道的,五妹妹福大命大,怎会因着怪病暴毙而亡。想起上次桑淮于长街救下她,分明就是认不出她的样子。
她这个五妹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嫁给最扰永庆帝烦心的丞相?
婉妃只觉得一团乱麻,纠缠不清。她想要去弄明白,可被囚于这深宫之中,加之她怕被容韫认出,不敢去丞相府中一探究竟。
终归是身不由己。
不过,五妹妹还活着,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好消息。
婉妃眼里,泪水如串珠似的无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