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里不是有伞吗?”胤禛瞥了他一眼,“去找一把出来,待雨小一些,就让她回去吧。”
“奴才知道有伞,只是……”苏培盛欲言又止,胤禛则是一脸莫名其妙:“只是什么?”
苏培盛小声道:“难道爷不愿让她在这里多待片刻吗?”
胤禛眸色一沉,语气冰冷:“你什么时候学会自作主张了?”
苏培盛一凛,连忙跪下道:“奴才只是瞧着爷对她似乎与旁人不同,因此才……”
胤禛打断他:“什么时辰了?”
苏培盛一愣,道:“快戌正时分了。”
“蓉月今日只是例行送膳。再说,已经这个时辰了,你是还想让她继续待在阿哥的院子里过夜吗?若是传出去,旁人会怎么议论她?”胤禛的声音并不大,嗓音还有些低哑,然而语气里的不悦还是显而易见。
苏培盛低了头道:“是奴才思虑不周了,请爷责罚。”
胤禛冷冷扫了他一眼:“自己去领罚吧。日后不要再随意揣测我的心思,更不要想着把旁人牵扯进来。”
他将外衣穿好,道:“去拿伞来。”
“是。”
胤禛握着一柄黑绸面竹骨伞从内寝走了出来。外间灯火幽暗,他四处找了找,才注意到那个倚在角落里的身影。
他在蓉月面前半蹲下/身子,发觉她呼吸平缓,睡得正香。
胤禛默了默,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醒醒。”
睡梦中的人轻轻嗯了一声,掩唇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道:“什么时辰了?”
或许是刚醒,蓉月一贯清脆的嗓音带了些闷闷的鼻音。胤禛犹豫了一下,道:“戌正了。”
蓉月一个激灵,睁开眼,正与眼前的人面面相觑。四目相对,两人顿时都觉得有些尴尬,各自默契地移开了目光。胤禛握住伞柄的手紧了紧,淡淡道:“雨小了,你该回去了。”
他把伞递了过来,蓉月正要接,却见胤禛忽然缩回了手,将伞牢牢握在了自己掌心。
蓉月茫然地看向他,不明其意。
胤禛道:“雨天路不好走,你独自一人回去不太妥当,我……同你一道吧。”
蓉月一怔,笑道:“不必劳烦四爷,这里离凝春堂不远,奴婢一人就可以了。”
她伸手过去拿伞,然而胤禛却并未松手:“若是你路上跌倒伤着了,额娘那里我没法交代。”说着,他率先往外走去:“走吧。”
蓉月无法,只得快步跟上。
此时雨已经差不多停了,只有微弱的小雨滴落在伞面上。
从皇子所到凝春堂的一路都点了明亮的宫灯,蓉月低着头,聚精会神地避开路上的水坑。
身旁的人为了迁就她,刻意放慢了步伐。两人的脚步声从一先一后逐渐重叠在了一起,寂静的夜色中听来倒有些抑扬顿挫。
走上桃花堤,再过一道桥便是凝春堂的正门。胤禛停住脚步,沉默地看向堤畔的湖水。
蓉月只好也停住步子,盯着湖面泛起的一圈圈涟漪。
湖畔的灯影投在荡漾着的湖面,映着两个默不作声的人。许久,蓉月正想开口告退,身旁的人轻咳一声,说道:“今日之事……有劳你了。”
“四爷客气了。”蓉月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便道:“四爷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
胤禛点点头:“去吧。”
蓉月刚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忽然叫住了她:“蓉月。”
她回头,意示询问。
“今日我……难免有失礼冒犯之处,你不要介意。”
蓉月微愕,尚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胤禛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愣,便快步过了桥,进了凝春堂。
廊下,盼云正等在门口,看清是她才松了口气:“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摸了摸蓉月的衣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