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过来的力道很大,蓉月踉跄了一步,本能地伸手抓住了他肩头的衣裳。
蓉月稍一侧头,便发觉自己的唇险些挨上他的耳廓。她慌忙转过了头,用眼神示意苏培盛。
苏培盛在一旁看呆了,被蓉月连使几个眼色才反应过来,扶过胤禛欲往内寝去。然而昏昏沉沉的胤禛脚下好似生了根,苏培盛费尽力气握着他的手臂也走不了几步,不由得求助地看向蓉月,苦着脸道:“姑娘,劳烦你帮我一把。”
蓉月扶住胤禛另一只手臂,他似有所察,衣衫下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
内寝布置一如书房,简单雅致。蓉月将胤禛扶到床榻上躺下,刚想开口让苏培盛去请太医来看看,手腕却被人隔着衣裳轻轻握住了。
“四爷……你醒了?”
胤禛仰面躺着,神智清醒了一些,气息似乎有些不畅,禁不住咳嗽了几声,哑着嗓音道:“不必请太医,我只是……”他抬手遮住眼睛,顿了顿,“受热了。”
受热?
蓉月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难怪他方才的模样看起来那样不舒服,原来是中暑了。
苏培盛去倒了茶水,晾了片刻后将茶杯凑到了他唇边。整整喝了两杯茶后,胤禛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蓉月接过苏培盛递来的手帕,轻柔拭去胤禛额头的汗,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已经没有方才那样高,这才松了口气。
胤禛的头依然有些晕,胸臆间的滞闷也未完全褪去。蓦地,鼻间掠过一丝凉意,似乎是薄荷的清苦气味。
他咳了几声,问道:“用了什么香?”
蓉月不解其意,道:“奴婢并未熏香。”她见胤禛吸了吸鼻子,轻嗅了嗅,这才恍然,道:“是奴婢自个做的香囊,里面装了薄荷、橘皮、姜片和柠檬碎。”
胤禛语气有些费解:“为何会用这些东西?”
“因为奴婢不太习惯马车的颠簸,有些头晕,才做了这些……”眼看着胤禛慢慢合上了眼,蓉月及时收住了话头,声音放轻。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看起来已经睡着了。蓉月心想他身子不适,该好好歇息,便没有再开口打扰。
两人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蓉月看了眼自己随手放在外间桌子上的食盒,向苏培盛道:“今日送来的点心是水果,须得放在冰鉴里冷着,不然只怕会不新鲜。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四爷受了热,须得多喝水,好好休息。”
苏培盛点头,忍不住指了指窗外:“可是蓉月姑娘,外头雨正大着呢,这一路很是泥泞,你不好回去吧?”
蓉月看向窗外。天色黑沉,豆大的雨点打在房檐和院中花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忽然有些走神,想起了那片蔷薇花。不知这样的雨势下,娇弱的花是否已经“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了。
她推开殿门到了廊下,被风吹乱了方向的雨滴毫不留情地落了满身,不一会衣裳便已经湿了。
苏培盛哎哟了一声,道:“姑娘快进来吧,免得淋湿着凉了。”
蓉月问道:“苏总管,不知这里有没有多余的伞?”
苏培盛略一迟疑,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没有。”
堂堂阿哥住的院子,会连一把伞都没有?蓉月怀疑地看向他:“苏总管莫不是在诓我?”
“怎么会呢?”苏培盛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姑娘你先坐一会,我进去瞧瞧爷醒了没有。”
蓉月看着他一溜烟消失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胤禛浅眠了片刻就醒了,一睁眼便看见苏培盛靠在墙角支着脑袋打盹。
他咳嗽一声,对方很快睁开眼,忙不迭地问道:“爷醒了?奴才这就去倒茶。”
胤禛坐起身来,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几盏茶,随口道:“蓉月回去了吗?”
苏培盛嘿嘿一笑,道:“爷,外头下了大雨,奴才让她先在这待一会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