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没想到此人居然如此镇定,高俅嘴角微微一翘,扬起一丝玩味的幅度:“林冲,你贪赃枉法、私通辽国,利用职务之便强行扣押前线紧急军情,真是罪不可恕,我念你林家曾为大宋立下过大功,未曾拿你全家,你竟还有不服?敢在这大街上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真当我这太尉是瞎了眼了吗!来人,将林冲并其家小一并拿下,若有抗拒,格杀勿论!”
林冲还未开口,那边张教头已然先是急了,大喊道:“太尉明鉴!太尉明鉴!倘若我婿当真扣押文书,即便不立刻销毁,也必会藏之甚深,岂会在家中随意乱放?可那陆谦来家中搜查,士兵进门不过前后脚的功夫,竟便已将那信件搜了出来,这摆明了是栽赃陷害,若以此定罪,天理不容!”
高俅笑道:“许是那士卒运气好,也或许是林冲这武夫太过粗心大意也是有的,总之东西是从你家里搜出来,林冲,你需抵赖不得。”
“抵赖什么?”林书航淡淡的说道:“太尉大人,说实话,你这栽赃陷害的手段也实在太低劣了些,我林冲不过区区一个三衙团练使,也截得了前线童太傅的军情奏报?怕不是造反明抢?”
高俅笑着说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他本只是一句调侃之词,没想到被林书航抓住语病。
“太尉既说不知,连调查都还没调查清楚,又如何敢断定一个朝廷从三品大员通敌卖国?”林书航微笑道:“按《皇宋刑统》律法,有从三品以上官员犯罪,需三问不承、即奏请追摄,太尉适才既无三问,更无奏请追摄之意,竟就敢直接到三品命官家中拿人,当真是半点没把陛下和朝廷放在眼中了。”
北宋律法,初期时对官员是很严厉的,别说似林冲现在被冤的这等‘通敌叛国’之罪,便是高俅说他‘贪赃枉法’,都足够判他死刑、就地正法了。
可自神宗时期的张仲宣案后,北宋律法对官员们就开始有了各种弹性,到得徽宗年间更是荒唐,对但凡上了一定级别的官员,都有所谓的三问不承。
即是办案人员需按例先询问罪官‘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官员若回答不是,那你需第二次问,然后再第三次问,倘若三次问后,对方都否认,那办案人员按律是没有资格抓人的,只能要么算了,要么就上奏到皇帝那里,请皇帝定夺……
高俅是真没想到这区区一个武夫居然如此伶牙俐齿,此前不过一句无心之言,被对方抓到语病,随后一通组合拳下来,一时间居然还难以反驳。
但这种为难感只是在脑子里持续了半秒。
自己是当朝太尉,在这小小院落中又手握重兵,身边更跟着几个实力不弱于他林冲多少的教头,哪用得着和这姓林的在此浪费口舌?便是此前府中准备的各种后续,那也都不是给林冲准备的,而是为了应付朝廷、应付陛下而做。
区区一个三司团练使,也配质问自己、让自己给他解释什么?
高俅笑了起来,并不接着林书航的话说下去,只淡淡的一摆手,轻蔑的说道:“陛下和朝廷那是放在心里尊重的,岂是如你这般宣之于口?你区区一个团练使,本太尉要拿你,还需什么三问不承?我看你是搞不清楚状况,来人……”
他话音未落,却听门外有人说道:“既定了律法,便该遵守,否则要律法何用?”
高俅笑道:“哪来的升斗小民、无知狂徒?也敢在本太尉办案时插嘴,本太尉……”
话音未落,高俅猛然顿住,只听门外禁军传来一阵推推攘攘之声,伴随着有人动手被踹翻的声音和刀剑出鞘声,与此同时有人喝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都想造反吗?给我滚开!”
而伴随这一声喝骂,一众禁军不知受何惊吓,竟都不由自主的朝四周退散开。
高俅眉头微微一皱。
他手底下这帮禁军可不是软柿子,能不能打硬仗且先不说,但至少在开封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