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正要上前去扶陈皇后摇摇欲坠的身躯,忽见一道身影自暗处窜出,一把抱住了陈皇后的尸首,带着沉甸甸的悲切与痛苦哀嚎呼唤道:“母后!”正是适才躲在屏风后的南仙。
沈承心道“糟糕”,见南仙形容憔悴、衣服破败,忙转头指挥手下,“眼睛都瞎了吗!看不出这是秦王妃殿下吗?快去,快给王妃找点水、弄一身干净衣服来。”
南仙躲开沈承几次三番凑过来的手,只将已死去的陈皇后牢牢抱在怀里,始终不肯松手。
沈承叹了口气,道:“王妃殿下,您擅自出府,王爷知道吗?王爷本来是命属下来接皇后娘娘出城的,这一切都安排好了,结果却...哎,多说无用,殿下,您先跟我走吧。”说着,他先直起身来,弯腰就要去搀扶南仙的左臂。
南仙松开手,眼中精光一闪,身子就势朝前一送,一把抓住他系在腰间的短刀,然后奋力一拔,将短刀横在自己脖颈间:“不准碰我!都给我退下!”
沈承大惊失色,忙后退几步,轻声道:“好好好,我不碰您,您切勿激动,这刀锋利,小心伤了您贵体。”一边说着,一边摆手示意让手下们都退后。
南仙眼中嚼泪,却倔强不哭,只颤抖着站起身来,厉声道:“赫连寻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沈承低声道:“王爷现在分不开身,您若想见他,可先跟属下出城,出城之后就可以见到王爷了。”
南仙亲眼目睹慈母惨死,一时间气血上涌,大悲大痛之下精神不免恍惚,但她听见沈承说要“出城”,仍固执摇头,道:“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这是我家,我就在这儿,你...你让赫连寻来见我,我要问他,我要问清楚...”
陈皇后身死、无法复命已让沈承很是头痛,此刻见南仙以命相挟,更是恐慌烦躁,忙道:“殿下,您先把刀放下,属下马上派人去请王爷来。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属下八条命都不够填的。”
南仙一字都不想与他多说,只牢牢握住刀柄,双眼怒睁,强忍着悲怆道:“你离我还是太近。你,还有你的手下,都退出殿去。”沈承一面依言照办,一面派人速请秦王。
南仙举着那刀,呆呆看着母亲的尸首,脑海里一幕幕的,尽是与赫连寻相遇相知、结亲生活的画面,一会儿是婚前他握着她的手,温柔缱绻地与她耳语;一会儿是婚后他丢开她的手,冷面薄情地与她对峙,明明都是同一人,却偏偏像有千张脸,让人在痛苦与沉迷中挣扎,手握答案,却不敢亲自去揭晓。但此刻,在这个被陈皇后血溅的“启合殿”里,南仙知道,她需要跟赫连寻做一个了断了,了断他的反复无常、他的阴晴不定、他的爱不彻底。
沈承一眼不错地盯着南仙,唯恐她跟陈皇后一样一个不注意就自戕,“至少,要死也不能单单死在我面前。”沈承暗想。
派去的人来去都骑马,回来的倒是极快,他先小心翼翼往殿内看了一眼,而后凑到沈承耳边,刻意压低嗓音道:“王爷事务缠身,走不开,他让小的给将军带话,说不用跟王妃磨叽,找个时机直接把人敲晕了带走就是,只要别弄伤了人,怎么样都好。”
沈承阴沉着一张脸,面上不显心里却气闷,小声道:“王爷倒是会想法子,他自己不敢来见王妃,却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咱们。”手下也一脸菜色,问:“将军,现下如何是好?王妃性子这么倔,属下只怕...”沈承白他一眼:“你怕难道我就不怕吗?罢了,我再去劝劝吧。他娘的,王爷两口子吵架,还要老子来收拾烂摊子。哎,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沈承长叹一声,慢慢迈步进殿,南仙见他又进来,手里的刀往上举高几分,冷道:“赫连寻呢?”
沈承道:“王妃,就算您有话要同王爷讲,这里也不是个好谈话的地方啊?您不如先跟属下出城去,待王爷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自然会回来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