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小说里读到,看人要三百六十五天的看,少一天都不行。现在终于亲身体会到了。 唐全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好像隐藏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时机,整个人都充满着一种极端不正常的气息。
这种不正常不是指行为习惯不正常,他的外形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又狡猾,有点斯文儒雅。他的不正常是让我感到他敏感过度,反应太快,这和他以前懒懒散散的气质成了明显对比,然而如果我是从今天才开始认识他的话,我一点也不会觉得这种精明在他身上有违和感。我的意思是,唐全好像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从来都没看清这个人。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为什么把我也代入了他的计划。
我开始问一些常规的问题,大部分都关于我自身。比如他为什么给我寄家谱,为什么要让我到这来,我实在不敢表现出我已经发现他整个人都变了的事实。
没想到他倒先笑了一下,道:“你不想知道我到底在干嘛?”
我不想。
但还是低头喝了口茶,强作镇定道:“你还能干嘛,又在满山遍野地找消息吧。” 他大笑道:“哪能啊。说起来你变了不少嘛。”
我其实还是很希望他告诉我他到底在干嘛的,谁知他又开始转移话题,就像以前忽悠我一样,一旦我开始问细节,就来这套。
不过也是,不打太极就不是他唐老路,他这样我心里反而放松点。
我也不想搅和进他的破事里了,之前就当我当了次007,完了随便应付两句,装个傻,背上背包回武汉,依旧过我那朝九晚五的小日子。
如果是过去的我,会怎么样?
会很兴奋,觉得人生也许会有了不一样的东西,有了不一样的经历。但其实又有什么不一样,我只是由我的生活怪圈跳到了他的生活怪圈,也许最后还又要跳回去,反而失去了自己本该有的生活节奏。有什么意义。
我刚想继续寒暄几句,就听他笑眯眯的说:“还是一样,情绪上脸。不过你的流氓气质倒是越来越与日俱增了。” 我怒道:“你才流氓!” 他还记得这事。大学时一个同班男同学,追人家女生,非闹着要搞点古早文学,要给人写情书,一帮兄弟没劝住。一是情书太土,二是那哥们才情不佳,我当时就随便帮他写了两句诗:你站在窗前,戴我送你的白帽子。你戴帽走在人群,像一只展翅低飞的鸽子。你的白鞋子,踏着时光变成了烟,透过玻璃缠绕于我的心上散发如雾霭。 在我的劝说下那哥们买了顶雪白的帽子和一双白鞋,附上骚包小诗一首,去追姑娘,结果人家还真的答应了。后来我就有了一个外号:文艺女流氓。 有一次我偶然对唐全提起,他笑个半死,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也觉得你挺流氓,不过不是文艺流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现在我恐怕是担不起这个“流氓”了。 毕竟到年纪了,人就要懂进退不是。
我打算结束话题了。但唐全说:“五年前我在这里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 我不想听。 “我看现在也不早了…” “这里有一个孤村,可能有当年你一直想要的那几本县志。”
当年我为什么想要那几本县志?因为偶然翻了本旧书,上面说的那几本县志里记载的奇闻异事,有《山海经》里出现过的异物。
山海经原本是人们未统一之前各部落的巫师一代代口耳相传,流传下来的。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里称它为“古之巫书”,所以从本质讲它就是一本巫书。这样的一本巫书,其内容真假难辨,如果那几本县志了记载的是真的,就说明《山海经》是一本货真价实的史书。 我想知道真相。
我这该死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