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吼并没有发怒,反而沉静得有些吓人。
它把人类带回洞底后,就一直伏在旁边。
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出声音,静得像一座雕像。
郁延蜷缩在草垛上,体力的消耗、受伤和大量失血让他大脑昏沉,更没心思去哄那个生闷气的大家伙。
即便周围都□□草的味道包裹着,还是隐约能闻见洞口尸堆的血腥味。
有多少怪鸟是死在了阿吼手中,又有多少是自己砍的。
不知道。
小刀丢了。
逃跑被发现了。
小腿在疼。
不喜欢血的味道。
慢慢恢复过来的宁宁在郁延和阿吼之间左蹦右跳,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比当事人心急多了。
它当然试图和阿吼解释过,但只有自己在嘤咛,巨兽理都没理。
雪团子蹦到两脚兽身边,想看看他的情况,然而两脚兽同样没理睬,甚至不愿像平时那样挠挠它。
两脚兽的状态不太好。
精神世界里的他,也在昏睡。
小家伙左右为难,不知该先顾哪边比较好。
慌乱而无措,和每一个见了父母吵架的孩子的一样。
郁延迷迷糊糊中,记起来之前胡思乱想出来的、关于雄兽、雌兽和幼崽的比喻。
自然界中,柔弱的、活不下来的幼崽,会被父母抛弃。
……那不听话的雌兽大概也会被雄兽咬死吧。
阿吼会咬他么?
阿吼之前有过别的雌兽么?
他意识有些混乱,已经不太确定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但他确定的是,自己再这么流血下去,会死。
母星可以轻易地做到截肢和断肢再生的手术,这里什么都没有。
怪鸟的口腔中也许是有毒的,那些毒素此刻或许已然深入五脏六腑。
如果阿吼愿意咬断他的腿,那么干草还剩用来做些简易包扎,或许……
这么想着,那种熟悉的、有点儿草药味道的气息近了。
经过不知道多久的冷战,阿吼主动“投降”——起码在郁延看来是这样——大概明白他现在的状态不能多移动,所以没像往常那样用尾巴卷起他来,而是凑过来。
鼻息喷在他受伤的腿上。
郁延忍不住颤了颤。
血腥味在大海中会引来兴奋的鲨鱼。
阿吼也会是同样吗?
养了这么久的储备粮,终于要摆盘端上桌了?
不过也逃不了。
葬身于阿吼腹中,总比被怪鸟碎尸万段要好。
郁延忽然就想开了,抬起手,摸到阿吼鼻子的方向,像往常安抚它一样轻轻拍了拍:“抱歉。”
是在给它惹麻烦而道歉,还是因为自己“狼心狗肺”出逃而内疚呢?
出乎意料的是,阿吼并没有咬他。
落在他伤口处的,那种温热的、潮湿的、仿佛带着许许多多细小钩子、大雨后荆棘一样的触感,是……?
郁延愣住了。
阿吼这是,在舔他?
郁延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它的舌头像猫科动物一样有倒刺的。
那么它其实不是穿山甲吗?
为什么要舔自己?
是要准备开动了吗?
……不对。
宁宁在一旁发出了尖细的、代表着高兴的叫声,与此同时,郁延感觉到腿上的伤口正随着阿吼的舔舐缓缓愈合!
阿吼的唾液,竟然是有治疗效果的?
这位薛定谔的超大穿山甲要是被母星发现了药用价值,也许余生就在实验室、抽血和药剂刺激中度过了吧。
难怪过去从来没听说过诺厄星上还有这么个十项全能的家伙。
阿吼将他的小腿仔仔细细舔舐了一番。
唾液就像某种立竿见影的神药,霸道地将断掉的骨骼重新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