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意外。但他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一个如此树大根深的家族企业,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见不得人的事。等梁老爷子这个大家长到了,不用想,势必会有一番腥风血雨,说不定还会杀鸡儆猴。难怪一开始梁基和他说要换医院,这里人多眼杂,一家人闹起来,不好看是肯定的......
时其峰思忖片刻,当机立断:“说不定要有官司。小宝你在这肯定要吓到。跟爸回去。”
时舒不说话。
从到达医院那刻起,他的语言功能似乎逐渐退化了。一些回复只能用摇头或者点头来应。
过了会,他摇了摇头。
时其峰皱眉瞧他,却没采取强制行动。
陪他坐了一会,小项送来餐点。
时其峰领他去房间吃饭,可时舒吃了两口就吐了。时其峰吓了一跳,不过他了解他儿子情绪上头胃总是反应最直接的,叹了口气,摸摸时舒有气无力的脑袋,说:“爸爸陪你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凌晨三点,梁家大家长到达医院。那会,梁坤已经被转进ICU看护,情况时好时坏。
时其峰没让时舒出去。那会时舒已经疲惫得发晕,他蜷缩在床上,扭头望着门外。过了会,想起什么,还是下床出去了。
梁家在英国的亲戚来了大半。
时舒看到吴爷居然也来了。
吴爷站最边上,默然不语,神色却有些焦灼。
过了会,围拢着低声交谈的人群渐渐散开,时舒看到两年多没见的梁老爷子,却没看见丁雪。
老人家还是一袭长衫,相较两年多前,鬓角的斑白多了些许。整个人清减不少。儿孙骤遭意外,梁老爷子杵着拐杖立在中央,神情却凛然不可冒犯。他像宗祠里高高供奉的老祖宗,不怒自威,凌厉肃穆。
老爷子精深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仿佛一阵冷峭寒风,让人不由自主噤声。
时其峰远远看着,不得不佩服,梁家能有如今的版图,这位祖宗着实镇得住。
只是眼下儿子生死未卜,孙子还未成气候,老爷子剩下的时间,估计要熬到油尽灯枯了。
真是作孽!时其峰暗叹。
想到什么,他又去看跟着出来不听话的儿子。
一张小脸白成鬼了,还这里望望,那里瞅瞅——时其峰知道时舒在担心丁雪来没来。他也是奇了怪了,就这么喜欢梁径?!喜欢到不吃饭不睡觉都要跑出来关心关心人家妈的情况。
不过时其峰知道丁雪对时舒一直很不错,也没再嘀咕下去。
就在时家一大一小、一个嘀嘀咕咕一个望望瞅瞅的当口,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掌掴!
时其峰和时舒吓得两跳,唰地扭头朝声音方向望去。
梁培被梁老爷子一巴掌扇得嘴角冒血。
梁老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往前一步,抬手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得梁圹身子都偏了偏。
但是无人说话,甚至一丝抽气的声音也听不到。这边寂静得只闻梁老爷子的走动声。
“滚!”下秒,梁老爷子厉声低喝。
这一路飞过来,梁老爷子早就把这一天发生的事了解得清清楚楚,估计就连梁坤饭桌上吃了哪几道菜,心里都有了数。
时舒看着那两个梁家长辈恐惧得头也不敢抬,往后退的脚步都有些错乱。他认识梁径的堂叔梁基,两年多前也帮自己提供了专业建议。这会,梁基就站在梁培边上,整个人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明明梁老爷子什么都没对他做。
忽然,梁老爷子目光一转,看向时家父子。
完全是条件反射,时其峰对上那双浑浊但狠辣的眼神,腰背都直了直。
梁老爷子朝他走来。
毕竟是总裁,还是跨国的,身上有几分气场,时其峰扯起嘴角朝老人家笑了下,刚想说句客套话,就见老人家面容诚恳地弯了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