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归家以来,居无束常常夜里被梦魇住。梦里除了习以为常的死尸,就是一条条粗壮的黑虫从死人堆里朝她身上爬,而梦境里除了她就再也没有别的人。
噩梦频惊,扰得她睡不着觉,两三更天就起来了,然后开始失眠,坐等天明再舞剑。
这种情况连续了几日,身子也开始有些吃不消,有时忽然头脑发昏,步履虚浮,得缓好一会儿劲才行。这个梦太困扰人,她倒想念起晏慎来,也不找大夫,直接派人把他叫来府里问诊。
晏慎失笑:“将军,我也就是一个解解一些所谓巫毒蛊毒的半吊子‘巫医’,您要是真病了还得找个大夫看看,找我问什么诊呐!”
居无束不跟他废话,把自己做了多日的噩梦同他粗略陈述一遍,才回他一句:“我这病真叫大夫来大夫能看么?”
晏慎若有所思:“看样子是心病。”
居无束驳斥道:“驴唇马嘴,胡说八道。”
“晏某哪敢?”他又道,“将军杀敌无数,不论什么样的血腥惨景都见过。只不过……”
“不过什么?”
“晏某直说了。将军…怕是因为替兄报仇和一雪被掳之耻的念头太过强烈,杀气过重;而情绪变化多端,又反致蛊毒侵体更甚,迷惑了心智。”说完,晏慎也担忧起来,“将军,现在我倒有点担心,若是如此,我还不知是否能控制得了这蛊毒…”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上回见祝老爷才报过安康,将军现在的情况,怎会是体无大恙?”
居无束也不是百无禁忌。晏慎说她心病也不全错。她被蛊毒折磨时不成人形,那种痛苦委实不堪;她更怕自己一死,爹爹无人送终,哥哥大仇未报,如了朝堂小人之愿。
心乱如麻之时,一双手却按上了她的后脑勺,力道适中,轻柔温和,似一股热流从脑顶灌入全身,她忽地舒畅不少,但她也立刻反应过来,抓住那双手说:“你天生体弱,你那条小命全依仗神人给的真气,你倒是得好好惜着。”
晏慎感受着她手上的温度,温热,掌心还带了点汗。不知怎的,他竟自顾自笑了起来,“反正是将军的人了,将军身子欠佳,总不能看着不管吧,再说,”顿了顿,他话说得暧昧起来,“能让将军舒服,晏某也是求之不得…”
她险乎语失,“你也算得个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厚颜无耻之徒。”
晏慎朗笑:“将军过奖。”
她把晏慎的手往边上一扔:“问诊于你,我也是失策。”
“明明是给将军伺候得舒服了,倒怪上了我。”晏慎摊手无辜道。
居无束的身心其实早已舒缓了许多。对于晏慎,这天下估计找不到第二个能磨得了她的,“哄人开心,你倒能耐。”
晏慎又笑:“作为军师,职责所在。”又与她聊了几番。届时,夏夏却冒冒失失闯进屋来,两腿一绊,脑袋险些砸上桌沿。居无束从座上起身,晏慎连忙扶上她的右臂:“夏妹妹,什么事值得你这般卖命跑来的?”
居无束也过来搀上她另一条手臂,紧张问道:“没伤着哪吧?快过来坐下,我看看。”
夏夏没来得及理会二人的问话,气喘吁吁道:“小…小姐,宫…宫里来人了,问老爷大少爷和二小姐在哪……还说…说…太后要召你进宫……”夏夏一下子也急得要哭了,“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他二人皆诧愕无比。俄而晏慎道:“莫慌。居不缚将军人人见过,可这二小姐闺阁未出的姑娘家,总没几人亲眼见过吧?”
居无束明白过来,一面罩上件青绿外袍,一面吩咐夏夏道:“我顶我大哥的身份,另外找个丫鬟替我出面。”末了又补一句:“让她戴面罩。”夏夏点头似啄米一般,便立马寻人去了。
晏慎跟着她一齐赶往正堂,还不忘琢磨着对方的来意,“大将军甫一回朝,太后就忽然召将军府二小姐进宫……现在大将军又在风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