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藏祸心之辈,若是一道发难,此大祸也,何况司空也养不起。”
如此收编一路可谓是断绝。
究其原因一是粮草不足,他想了很多,但他不得不承认,总有人要饿死。
若是强行养了这些人,那他们的土地上便要有另一伙人代替他们饿死。
其次是……
荀晏盯着火盆中飘摇的火苗,问道:“昔年司空曾收编百万青州黄巾,公子可知与今日有何不同?”
“青州黄巾携家属。”
曹昂道。
“拖家带口,虽是拖累,亦能无所牵挂,”荀晏轻声道,“然七万袁氏降卒其家室皆在河北,如何能安心事于司空?”
曹昂闭上了眼睛,“释放亦不可行。”
“然,”荀晏颔首,“袁绍虽败,其威犹在,河北皆其掌控之地,若释放降卒,袁氏只需振臂一呼,七万大军顷刻复起。”
“司空可能再赢一次官渡之战?”
“当真无计可施?”
曹昂有些急切的抓住了眼前人的手,却惊觉握住了一手冰凉。
荀晏垂下了眼眸,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他对着眼前的年轻人深深拜倒在地,额头贴在了冰凉的席面上。
“请杀降卒。”
他听见自己这般说道,声音坚定而漠然。
曹昂失语片刻,随后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此事非荀君之错,”年轻的曹氏公子说道,“大人早有所决,不过是欲寻一线生机罢了。”
“嗯,”荀晏漠然应道,“晏确实想不出那一线生机,此……已是大错也。”
他想不出来,所以他只能提议目前来看最稳妥的、也是最血腥的法子。
曹昂看出眼前人似是怀揣着过度的负疚感,正欲出言安慰却被打断了。
“公子,晏今日累了,”荀晏声音平静,又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还请早日归官渡吧,今日便不再招待了。”
说罢他便闭上了眼睛孤坐于室内,不欲再言。
曹昂起身,看着屋内身形瘦削的青年人,心中陡然有些许的后悔。
其实他本可以不来问的,这些事的结果实际上已经尘埃落定,但他还揣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盼,并且将这份期盼加注于了眼前这人的身上。
“还请保重。”
他说道。
荀晏看着他离去,随后起身展开了屋内所置舆图。
那是大汉十三州,以及周围他或是寻人打听,或是凭借记忆摸索,最后画出的。
个体的努力真的有用吗?他究竟又改变了什么吗?又或者是他身处在这时代的浪潮里推波助澜,让一切继续往既定的方向变化?
历史的长河汹涌而过,裹挟走一切,他对此只有无能为力,正如一只蚂蚁落在了不该在的地方。
想起曾经他以为自己会造成更差的结果,如今却觉得有些好笑。
荀晏颓然坐下,捂住脸,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浓重的憎恶感,憎恶那个能说出请杀降卒的荀清恒,憎恶那个曾经主动进犯青州,致使生民流离失所的荀清恒。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
[都会过去的。]
清之说道。
“……嗯。”
荀彧归来时已是残月西沉,门口的仆从在小声谈论着。
服侍多年的老管家见他归来连忙迎了上去。
“今日曹中郎来过了。”
他有些难以启齿,其实荀彧曾经嘱咐过他最好谢绝了曹昂,莫要让他去单独见荀晏,但他没有做到。
荀彧沉默了一瞬,摇头道:“此非王叔之错。”
他未脱去累赘的衣袍便匆匆去寻族弟,只见屋中暗沉,连烛火都未点。
他心中叹息,推开屋内,摸索了半天点燃了烛台,看到了缩在角落里发呆的阿弟。
他张开手,不顾衣物随意跪坐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