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他经义、大侄子表示要打他屁股、三兄发福变成油腻中年大叔的地狱梦境以后,荀晏终于惊醒了。
身边的人顿时手忙脚乱,他还未看清什么便感到有只手贴到了他额前。
“可算退烧了。”他三兄一脸麻木看着他,眼下带着青黑,活像是加班了数日,连袁老板都没这么压榨过他。
荀晏盯着他的熊猫眼噗嗤笑了出声。
“你还笑得出来!”荀谌顿时无能狂怒,“一睡睡了快三天,再不醒我马上得背着荆条滚去颍川了。”
“那得是老师的招牌先砸了。”
荀晏说道,心中顺便补了一句,他自个的招牌大概也得砸了。
不过还是老师的招牌金贵一点。
荀谌盯着他家病得不轻的幼弟,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受,最终只是叹道:“何至于此?”
也不知是问荀晏,还是问他自己。
“是谌兄出手太狠。”荀晏愉快的下了定论,心中却想起了昏睡前听到的消息,后知后觉的恐慌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揪住了身边人的袖角。
“安娘无事,”荀谌蓦的开口,声音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她一路往鲁郡跑,碰上了张文远。”
张文远……
荀晏松了一口气,若是如此,那么东海叛乱应当无忧矣,他脑子还带着刚醒的混沌与迷糊,但想着想着还是觉得拳头发紧。
“真是……胡闹。”
他有气无力的指责道。
荀谌没有立场说话,他选择不发表意见。
他转而问道:“还有何不适?”
他是真的被吓着了,他这堂弟虽是自幼体弱,但也大多数时候都是生龙活虎一个能打十个,鲜少有这般样子。
荀晏没精打采的摇头,荀谌看着不大放心,出去叫了张机过来,回头自己却被赶了出去。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荀晏。
“我与老师讨论医术,谌兄长难道听得懂?”荀晏没有感情的开起嘲讽。
荀谌:……
“你这医术学得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反问。
荀晏用被子捂住了脸,拒绝搭理。
直到身旁重归寂静后,他才能够清晰听到自己急促虚软的心跳声。
真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清之也少有的没了声音,于是他一个人蜷缩在安静之中。
直到有人粗鲁的将他从被子里拽了出来。
张机看上去像是多日没有睡好,瞧着比荀谌还要憔悴,颌下的胡须都乱蓬蓬的。
“老师,”荀晏软乎乎的说道,“有点难受。”
张机皱起了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脉上,荀晏却握住他的手臂深深喘了两口气,只觉得胸口愈发憋闷。
“想吐。”
他如实说道。
他几日水米未进只喝了点药,吐了半天都是干呕,直到最后一股微暖的腥气涌上喉头。
他呕了一大口血在巾帕上,顿时感觉胸口沉重消散了许多。
荀晏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看都不大愿意看就撇过了头。
“吐出瘀血是好事。”
张机很淡定。
他收拾了收拾,倒了杯热水递给了荀晏,然后说道:
“我们师徒应当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