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田丰固执己见,待在这儿只能捣乱,不如外放叫他干别的活去,也少在面前添不自在了。
田老先生当即腰不酸腿不软了,扔了拐杖急道:“明公!荀军师此言差矣——”
“此计甚妙。”
袁绍却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视线徘徊在二人之间,荀谌见此一如以往垂下眼眸,容色出众却少言寡语,这位颍川大族出身的名士素来低调,低调到有时候争来吵去的袁氏文臣武将都会忘记还有这么个人。
可实际上这却是个由不得小觑的人,甚至于袁绍最先能得到冀州这片根据地,其功大部分要归于他,光凭助袁绍夺冀州这一策,他在袁氏臣中的地位便不可撼动。
袁绍指节轻点着桌案,他掩袖咳嗽了几声,再抬起头来时已无犹豫之意。
“我儿年幼,若二位先生愿佐之,乃是大幸。”
此言一出,满堂名士皆是愕然。
荀谌之意不过是打发田丰一人去青州,可袁绍这话,却是想要叫二人一道离开。
袁绍主力在冀州,欲与曹操决战,而青州又是另一方战场了,如今之意……再结合荀谌本人一直有些微妙的身份,兄弟皆是曹操重臣,侄儿在益州位高权重,可真是叫人不得不多想。
荀谌神色不变,心中也有一丝惊愕,只是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他顺从的接受了袁绍的调遣。
接受如何,不接受又如何?
虽然袁绍多年来待他不薄,但终究是渐行渐远,不似年少时交好,荀氏一族的立场早已明了,尤其是举族搬回了颍川,族人皆入仕曹魏,纵使袁绍不提,心中也总会有些芥蒂。
他待在河北主战场上,虽被称上一句军师,看似清贵,实则常常会被有意无意的排斥在核心决策圈以外。
袁绍早已不耐听这些人吵吵闹闹、争来争去,待安排好了便草草结束了议事,看着吵闹的中军帐再度归于冷清。
一人独处时,他的面上再无笑意,在偏暗的军帐内莫名显得有些苍老,可他站在人前时还似那花团锦簇,不可一世的袁本初。
良久他才取出一方帕子,面色略有些难看的闷咳几声,喉音混浊仿佛有一口浓痰卡在其中。
帕子上赫然是一片猩红,他的面色陡然阴沉得可怕,却听得帐外又一次传来脚步声。
是田丰去而复返,他急匆匆回来,抬眼却见得明公面色极其恐怖,再一眼又是如常没有异样,他心中暗叹自己大抵也是老眼昏花了。
随后他有些别扭的不愿直视袁绍,直挺挺的揖礼,道:“今日见将军咳嗽不止,颇有消瘦之态,还望将军能够保重自身……毕竟大战在即。”
说到大战时,他的语气变得极其不甘愿。
袁绍有些愕然,他迟迟未语,方才对这位老臣的不满不知何时悄然散去,他有些疲惫的合了合眼,再次开口道:“多谢元皓关怀,孤无事。”
“……此去青州,还望珍重。”
田丰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徒留下袁绍一人苦笑。
他将染血的帕子放在火上烧去,火光照亮了他已逐渐衰老但仍能见昔日风采的面容。
他又想起了当时他听得他那同父异母的兄弟是如何走向死亡的。
“只恐年岁之不吾与……”
“时不我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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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之死,袁绍起兵,一切来得突如其来,仿佛身后在被什么东西追逐似的,连那些一向见风使舵的大族都一时之间有些傻眼。
各地世家蠢蠢欲动,叛党渐起,又有人讨伐袁绍不义,一时之间混乱不已。
早上得了袁绍送来的讨曹檄文,正是陈琳的大作,全文洋洋洒洒、气势磅礴,从宦官之后出身骂到曹操他爹买官,连曹老板穷得过不下客串摸金校尉的破事都挖了出来……
气得曹老板头风病一下子好了大半,华佗连连称奇,并且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