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 司空府上。
时值盛夏,灼热的阳光将整个天地烘烤得如熔炉一般,蝉鸣声一阵一阵仿佛永远不会断绝似的。
婉约悠长的丝竹之声穿过屏风, 时不时还有诸大臣的低声笑语。
衣着轻薄的舞姬或水袖飞舞, 或踩鼓下腰, 身形轻灵,矫若游龙, 柔美中又不失一派刚健之色。
“子纲远来,不知此舞与汝江东之舞相比如何?”
主位上,司空举杯含笑向着下首远道而来的江东使臣问道。
张纮不慌不忙起身应道:“自是各有千秋,皆美不胜收耳。”
“搦纤腰而互折,嬛倾倚而低昂……”
坐在不远处的文人似是酒醉, 没规没矩的举起酒樽调笑般念道,只是似乎也无人在意他这般有些无礼的举止。
就连曹操也只是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全当做没看见, 唯有一人冷冰冰看了那人一眼,神色愈发冷淡,与满屋的气氛格格不入。
舞毕, 上首的主公微微抬手,满堂顿时肃静。
“昔年孤与孙文台一同讨伐国贼, 情同手足,不料文台……”他重重叹了口气, 左手虚虚拭过双眼, “所幸文台生虎子,江东孙郎之名当今天下谁人不知, 真乃虎将也!”
张纮听得不由眉头一跳, 瞧瞧这人, 昔年讨董联盟什么情况谁不知道,都是貌合神离,孙坚与曹操更是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按他这么一说直接就是把孙策抬到了儿孙辈来看待了。
他坐直了身子,向四周公卿大臣拱手道:“我主孙策,材略绝异,平定三郡,风行草偃……”
此人倒是才华非常,长篇大论吹得天花乱坠,仿佛孙策是哪个神仙下凡似的,一个重复的词也没有。
他正说着,他身后的亲卫亦将此番出使所要相赠的方物之礼献上。
所赠何物自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要紧的则是对方所表达的意思。
“如此英才,”曹操环视下首,如常说道,“孤欲表其为讨逆将军,封吴侯。”
他大笑着走了下去,执起张纮的手,似是情真意切的说道:“孙曹两家亦可为姻亲,子纲不若修书江东一问可有正当婚配时的孙氏子弟。”
“待纮归江东,定为司空相问……”
“诶!”曹操突然握了握他的手,他抚须笑了笑,“子纲说笑了,不必再归!孤欲留卿为侍御史。”
“这……”
张纮猛然一惊,他就是来缓和一下两方关系而已,怎能就此直接被留在许昌,他下意识想要拒绝,却见那曹贼嘴巴更快。
“卿观我许都,昌盛壮美否?”
“……自然。”
“好,来人啊!”
张纮瞠目结舌看着曹操不由分说的下诏表了他一个侍御史,只感觉口中皆是苦涩。
看似恩厚有加,实则是离间他与孙氏,不让他归去。
待他再坐回席间后,也只得接受这个安排了。
他的身侧是孔融孔文举,孔少府摇着头给他倒了杯酒水。
“曹公待文人还是不错的,子纲不必担忧,况且以子纲的学识,何愁无人赏识呢!”他安慰道。
虽然丝毫没有安慰到点子上,张纮也只能木着脸接受了这番话语,二人相谈片刻后,却见方才那席间面色格外冷淡的男子走了过来,只是这回似是神色更加冷若冰霜。
“长文至矣!”
孔融抚须笑道,丝毫没有意识到来人不好的面色一般。
陈群微微颔首行礼,面上冰冷之色收起后有种温润如玉,君子端方的感觉。
许都殊多士也。
恐怕每一个来到这儿的人都不得不如此感叹一番。
“此公乃颍川陈长文,子纲可识得?”
孔融互相引荐道。
“颍川陈氏之名怎会不识得?纮亦久闻太丘长与大鸿胪之名。”
几人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