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阿弟先病了, 先是咳嗽,奴在家中照料, 不慎染病, 家人,家人叫奴到山上去……”
“大人,大人不要我了, 呜……”
“都是田庄里带来的!我男人没了, 相识的叫我赶紧逃去山上,不然, 不然就晚了……”
茅草屋里头, 好些个女孩聚在一起, 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一个个哭哭啼啼话也说不清,看着年龄都不过是些还小的女孩,最小的尚是幼童,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多岁。
荀晏听得头疼,只得先拉过一个看上去格外憔悴的小姑娘, 他正欲诊脉,却蓦的见着她破烂袖口下露出的一截白生生的胳膊。
上面斑斑点点的缀着血斑淤块。
“小舅舅?”
荀安在外头喊着, 荀晏不准她进来, 说碍事, 她也就只能在外头等着了。
刚见着荀晏全副武装, 把自己头都包得严严实实时, 心下尚觉得好笑, 如今回想却突然不寒而栗,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里头悉悉索索一阵声响, 间或是抽泣声与听不清晰的谈话声, 半晌,荀晏才从里头出来,仍然是那副怪模怪样的打扮,看不清神色。
侍从上前来被他拦住,停在了几步开外的位置。
“速去追查屋内几人是何身份,最近时日有接触过的人,小心不要近距离接触,”荀晏有些烦躁,倏而又想起了什么,“多穿点,包住口鼻,用过的衣物用甑蒸过。”
他又低声嘱咐了几句别的,方才回头看向了荀安。
荀安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安。
“安娘啊,”荀晏叹息道,“时疫将起。”
————
马蹄踏过田埂旁的浅水沟,溅起星星点点的泥水,惹来周围人的侧目,待看清是一队凶神恶煞的骑兵后又收回了目光。
许都附近有谁能纵兵猖狂?只有大权在握的曹操可以,也不知如今到底是谁恶了曹操。
望着所去的方向,正是一户李姓豪强田庄所在之处。
“何人而来?”
田庄的主人匆匆而来,怒喝道。
“我与曹公无冤无仇,今何故率兵前来?”
领头之人身着甲胄,容颜肃穆,乃昔日夏侯惇麾下部将韩浩,因其性格严谨,被曹操留下与枣祗一同操持屯田事宜。
“你李氏田庄之内起了疫病,却不思上报,反而隐瞒,若是蔓延开来,唯你是问!”
他厉声道。
周围听到的人一时哗然,有些是惊诧与恐惧,另一些则是意味不明,那田庄管事的也是面色一变,但仍是死鸭子嘴硬不愿承认。
“将军有何证据?”那人断然否认,“我李氏年年赋税未曾少交,纵是曹公亲至也不能说什么!”
韩浩面无表情,也不与他再虚以委蛇,直接一挥手令麾下士卒强入。
“诶!你们!你们!粗鲁之辈!李氏累世高门,尚有族人在朝为官!你安敢如此!”
韩浩停了下来,第一次向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
“受司空之命,”他笑着说道,眼中仍是冰寒刺骨,“搜!”
沉寂了许久,曹氏的爪牙再一次显露出了狰狞,这些年来曹操对待许都附近的豪强世家还是温和的,叫人几乎忘掉了,曹孟德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司空府上如今气氛沉寂,曹操冷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
疫病,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词的含义,从黄巾之乱前的连年大疫,直到现在,时疫从未远离,并且每一次到来都会造成无数的伤亡。
“田庄内有染病者数十人,其中李氏暗中处理了数人,皆是沉井,但田庄内多用井水,恐怕已经蔓延开来了……”
韩浩一板一眼的禀报着,身边是一脸惶恐的李家家主。
曹操面色阴晴不定的走了下来,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