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皇兄,”九殿下率先迎出来,“皇兄也来看皇奶奶吗,倒是凑巧了!”
萧长宁微微颔首,走进殿内行了个礼。
太后神色变换几瞬,又立刻和蔼地笑道:“太子来了。”
萧长宁气定悠闲地在圆凳上坐下,点点头,“儿臣近日朝务繁忙,没来看望太后,今日得了空,就过来了。”
嬷嬷和大丫鬟们都不复刚才见到九殿下的喜笑颜开,纷纷垂头不敢言笑,上了茶就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刚刚还热闹欢笑的宫殿,立刻肃穆安静起来。
看太子没有提及的意思,终究还是太后没忍住,犹豫着问:“我刚听外面的太监说,你杀了个小黄衣?”
萧长宁吹吹茶杯上漂浮的小叶,放到一边,没有出声。
刘公公笑得阿谀,站出来对太后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小黄衣啊,胆大包天,不仅强闯东宫,还试图染指东宫的宫女,还阻拦太子殿下的御驾,甚至伪造您的凤喻,论罪当腰斩,殿下心善,吩咐给这黄衣留个全尸!”
闻言,太后搭在桌上的手微微抖了几下,面上却还是笑道:“太子真是杀伐果断,越来越有你父皇当初的模样了。”
萧长宁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两人又说了几句,萧长宁都四两拨千斤地过去了。
佟莺偷偷看向那扇屏风,屏风后却已没了人影,她回想了一下,萧长宁刚刚进来的时候,裴小姐应当还是在后面的,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
“你忙,哀家有一阵没见你了,就叫你这宫女过来问问。哀家听你这大宫女说身边伺候的人少,你又不怎么召见她,她心中挂念主子。正巧如今要立太子妃了,想必她也很是操劳,春桃和绿柳都是永寿宫的老人了,稳重机灵,哀家做主给你了,能替你分忧就是极好的。”
太后一番话说得可谓十分客气,明明是她做主送的宫女,却变成了佟莺抱怨后的决定,佟莺偷偷抬眼看向萧长宁。
萧长宁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儿臣让太后挂念了,太后身子不好,也要保重凤体。”
太后神色萎靡了些,有些精神不济,很快就开始送客,“哀家有些乏了,嬷嬷,前几日送来的那两个雀尾花瓶,给小九和太子送去吧。”
九殿下和萧长宁都识趣地起身,目送太后走进侧殿后,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那架雕花屏风上,两人对视一眼,九殿下眉眼带着思虑,太子神色冷淡中带着两分意味深长。
看着萧长宁压迫性的眼神,九殿下垂下眸,没再久留,也没再多看佟莺,径直转身离开了。
萧长宁扫视了一圈殿内站着的几个永寿宫大宫女,几个宫女都深深垂下头,没人出声,春桃和绿柳也安安分分地站在最后。
佟莺忽然和他对上了视线,一阵慌乱,忙跟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萧长宁移开视线,没再多言,也朝外走去。
天空中又飘起点点雪花,永寿宫殿外依旧如平日一般雍容华贵,刚刚在这里处死的小黄衣早被人收拾干净,只余下一小块红色的雪被疏忽留在原地。
萧长宁似未看到一般,信步走向马车,面上淡然如水。
佟莺看见那块雪,一望无际的白中,那抹红格外扎眼,无声的雪花静静落下盖住殷红,恢复了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无事发生,寂静寥然。
她心中不知是何感受,虽说她并不知萧长宁为何突然愠怒杀掉一个小黄衣,但并不妨碍她心中的惊讶与胆颤。
这就是当今东宫太子爷,是十五岁就纵横疆场的煞神,是未来的大萧皇帝,是立在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萧长宁有何畏惧,有何不可为呢?
佟莺再一次深深体会到无力,倒不是为那个小黄衣抱不平,她知萧长宁不是蛮横喜杀戮的暴君,她只是……有些兔死狐悲罢了,孤独地死在这宫中,被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迹,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