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时,各处驿馆已开始生火,各房的达官贵人亦都起身。
没多久,便有奴人将食物送到自己的主人房中。
建熙帝对此次的丧仪要求极高,他们得在北山启殡时,一路送葬至芒山皇陵,仅是祭文都要换着花样来好几遍,加上其他仪式,若不此刻垫一垫,能直接给人站晕了。
等吃饱了,众人立刻开始正装穿戴,出门后各上各的马车,一路奔往北山,刚一下车,众人便被眼前的阵仗镇住了。
冬风凛冽,苍山挂白,自山脚至山门,甚至长长的山阶上,全是禁军守卫。
“陛下到底调了多少禁军在此,怕是整个北山都被围起来了。”
“哎,贤兄此言差矣,陛下亲自下旨厚葬长公主,又筹备了多日,若到今日反而掉以轻心,那才不正常。”
“可也不必这么多禁军持械守卫啊,这哪里是出殡的阵仗,简直像是出征。”
“诸位,今日便是最重要的一日,既来之则安之,又何必过于忧患呢。”一道温和的声音挤进谈话间,说话之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中年男子站在身侧,他站的并不进,显然听到了谈话,刻意压低声音提醒。
“本王听闻,陛下本想亲自送长公主,奈何抱恙在身,至今未愈,只能在邙山祭祀仪式开始时露面,能否坚持完整个仪式都是未知数。这里都是陛下身边训练有素的禁军,耳聪目明,陛下看不到的,听不到的,他们可以都可代为效力。”
师氏身为前朝皇室,因得大周开国皇帝特赦保留身份,一直以来都安安稳稳留在南境,后师湛袭爵降为郡王,再往下几代,怕是也会如当年其他几家前朝贵族一般,无声无息便落寞了。
按理说,师湛这个南韶王的身份是有些尴尬的。
可师湛为人豁达随和,亲妹乐昌县主也是一样的温柔性子,见人三分笑,纵使身份特殊,像这样偶然闲谈搭话,倒也并不令人抗拒,至少就抵达长安这短短半日的功夫,他们就已见这位南韶郡王与不少人打过照面,都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得了师湛这番提醒,几人反应过来,这些禁军都是建熙帝的耳目。
不少人本就怀疑建熙帝此次有借题发挥之嫌,现在又把禁军布置的这么紧密,保不齐真是来抓错漏现行的。
想通这一点,也没人敢随意议论了,大家先后向师湛拱手拜拜作为感谢,各自散去。
一个年轻妇人来到师湛身边,将一件披风加到他身上:“王爷,山间寒凉,小心着凉。”
师湛:“我无碍,倒是你,出发前就染了风寒,折腾了一路,好些了吗?”
妇人面色憔悴,却有病态,然她正欲回话,目光却擦过师湛,落在前方。
师湛察觉,也跟着转头。
山雾之间,一个面貌俊朗的青年拾级而下,径直走到跟前。
谢原向师湛夫妇作拜:“尚书省左司郎谢原拜见郡王,拜见王妃。”
师湛讶然:“谢司郎认得本王?”
谢原:“下官此前去驿站时,曾听闻王妃身感风寒,所以一直在驿站休养,皇室祭礼一向漫长,等全部仪式结束,常人难免饥渴难耐,若身上带疾,就更折腾了。”
师湛叹道:“靖安长公主病逝,谢司郎身为北山之婿,必然诸事缠身,不过往驿站走了一趟,便能记得本王,连王妃抱恙都这般留心吗,果然是心细如尘,处事入微。”
谢原:“王爷谬赞,下官即是尽孝,亦是尽责,分内之事罢了。倒是王妃,若不能坚持过整个仪式,是不是要另作安排?”
“不。”师湛婉拒:“王妃并无大碍,不烦谢司郎费心了。”
谢原也不纠结:“无妨,眼下已经开始来人,下官还要赶在仪式开始之前先巡视一遍,告辞。”
师湛:“请。”
谢原离开,没两步便遇上跟着过来的乐昌县主和其女穆栩,两方简单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