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军拉到山里挖矿,每天耳边都响起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那皮鞭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就是落在身边同样孱弱不堪的同伴身上,带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们吃的是清汤寡水的霉变食物,干的是最重的活。到了后来,皮鞭抽在身上,他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变得和身边的同伴一样麻木不仁,看着一具具尸体从自己面前抬出去,也不再害怕。
他的心就像那永无天日的矿洞一样黑暗,唯一给他温暖的是躲过看守们的煤球。
他白日干活的时候就将煤球藏在睡觉的乱草堆下面,晚上将煤球放进褴褛的衣衫里相拥而眠。
他不让煤球出去寻觅食物,他害怕它出去后被人发现,他省下自己见不到米粒的口粮给煤球,只愿这怀中的温暖能长久陪伴着他,让他相信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煤球陪着他熬过了那段人间炼狱,却到底没等到李余地解救。
当守卫将沈长璟的头踩进泥地里,让他睁着眼睛看着刀锋割开煤球的身体,剥皮抽筋后丢进沸腾的锅里。
那一刻,沈长璟懂得了什么是仇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守卫们放肆的笑声中从泥地里爬了起来,他干涩的眼眶中没有眼泪,他甚至对吃着煤球血肉的守卫们微微笑了一下。
一颗叫“报仇”的种子在那一刻就在沈长璟的心底落下,生根,乃至发芽。
煤球非常懂事,害怕被人发现,在矿洞里陪伴他的日夜里从来没有发出丁点声音,可临死前煤球凄厉的哀吠,至今都响在他每晚午夜梦回时。
长刀砍断煤球的脖颈时,它的目光还恋恋不舍地粘在他的身上,仿佛有太多太多的不放心,又似乎在鼓励他活下去。
因为仇恨,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熬到了李余到来的时候。
他从地狱里走出来,看尽世间丑态,他在疼痛中突飞猛进,他已学会了读懂人心。
“怎么了?”思语看见沈长璟脸色煞白,不无懊悔地说:“你刚刚醒来,今晚不该拉着你说这么多的话,你赶快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养好身体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