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云家拜年走动的人依旧很多,好在有了上一年的经验,家里人应对起这种事情要老练很多,正儿八经的礼就收着,记在本子上,添上点送回去,太夸张一看就不是正经走动的礼,那就感激话说上些,但坚决不收退回去。
借口都是现成的:年后过不了多久举人老爷就要举家上京参加会试,家里头不留人,这些什么游船宅子铺子包身工之类的没人打理,还是不要了。
既打定了主意,过了正月,云家就开始缓慢处理起事情来,先是家里的鸡鸭,联系了镇上要摆酒的酒楼卖掉,猪更方便了,直接在村里说一声,朱屠夫就来拉了去,因云家收了比正常卖猪少一成的钱,朱屠夫心里感激,顺带手提了水将猪栏冲洗得干干净净,猪栏里粪便垫草一并拉了走,这猪粪和垫草可是肥田的好东西,紧俏得很,春耕时分纵有钱都没地儿买去。
其余事物也零零落落处理着,田地屋宅之类,村长拍胸脯承诺会给他家看好了,叫只管安心去京城考试,一点岔子都不会出。
村里人都听说了叶峥这回上京赶考要把一家人都带上的消息,当着面自然是大夸特夸——
“云老弟和弟妹有福气啊,跟着哥婿上京长见识,回来就是见了大世面的人了。”
“可不是咋的,不光带上夫郎,还带上岳母岳丈一并去京,这峥小子可真是有良心啊!”
“这样的好事儿,咱可一辈子都想不来,别说京城了,我家几个臭小子,就连州府这辈子也不知能不能带他老子去一回!”
“就你这损色样还去州府,可别是去丢人去的吧哈哈哈。”
背地里酸溜溜的也有:“莫不是以为考上举人就一定能考上状元?还全家齐出动陪着上京城,沸沸扬扬这大动静,你说万一要落了榜再灰溜溜回来,可不得让全村看笑话嘛!”
甭管村里人怎么说怎么想,等雪一化路好走些了,叶峥他们就按着原计划出发了。
出发的时候是一月底,溪山村所属的平安镇和京城同属北地,走官道快的话一个月就到,春闱在三月底,时间上完全来得及,这么算着还很充裕,但到底眼前悬着考试这么件大事,大家在度过了头两天初次出远门的兴奋劲儿后,就自觉不再闹哄哄地,而是给叶峥腾出一片看书的安静地儿。
叶峥此人一旦开始认真看进去书,就外头敲锣打鼓或者拆房子他都无所谓,能一心只用在书上,但家里人的好意他还是心领了,此刻其余的话都是多余,只有在会试中取得名次才是对他们的最好回报。
叶峥对自己的要求也不算高,只要上榜就成,哪怕只是个三榜的同进士他也心满意足了,别看不起同进士,光能在科举考中名次,就已是大启朝读书人里的那一小撮人尖子了,此后无论是留京还是外任,妥妥从平民百姓一跃为士大夫阶层,实现了一次阶级跃迁,能跨越阶级的人在哪朝哪代都是值得一个敬重的。
因着走的官道,叶峥他们一路都很顺遂,并没有遇到什么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惊险刺激,反而看了一路草长莺飞的风景。
但出门在外到底不如家里舒坦,安儿然儿每日三顿的母乳也没了,叶峥最喜欢的发面馒头似的奶膘也消了一些,不过精神特别好,天天望着窗外新鲜景色瞧得目不转睛,连然儿这个懒小子都不整天睡觉了,就乐意云爹抱着他在坐在车辙上看马,要不是怕吹多了风皴了脸被云罗氏埋怨,云爹愿意天天抱着他坐车夫旁边看驾大马。
叶峥暗自发誓一到京城就想办法把断了的奶给供应上,虽然一周岁多的宝宝断了奶也正常,但叶峥还是愿意让他俩儿子继续快快乐乐地喝奶发奶膘。
本来可以就这么一路顺利着直到京城,但最后一天中午,瞅着离京城城门还有三里路的时候,一个车夫早上吃饼子的时候,因舍不得家里婆娘给带上的发霉咸肉,多吃了两口闹了肚子,紧赶着停车在路边,寻个林子就一头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