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时,玛丽很明显地感到心中那维持了一早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如今,伊斯特小姐早已回到本家的宅邸居住,像卡奥斯这样来历危险的人如果再光明正大地出入其中,无疑会招来许多不必要的怀疑,而卡奥斯却比他们更早地给出了应对的办法,地下街最优秀的情报贩子展现出了惊人的变装本领,时而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时而是个相貌平平的老人……那千变万化的姿态,让塔兰也啧啧称奇。
而今天,他则是一副相当少见的打扮,拄着一根精美的黑色拐杖,头上戴着最时新的贝雷帽,像个花里胡哨的小贵族,他笑嘻嘻地伸手顶了顶帽沿,眨了眨眼:
“我昨天预约过的,没有迟到吧?”
——唯独这幅轻佻地样子毫无变化。
玛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默不作声地领着他走上楼梯,宽阔的走廊上,路过的女仆们纷纷低下头,恭敬地叫她“女仆长”。
玛丽情不自禁地将脊背挺的更直了些,这个本能的动作,似乎让身后的情报商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玛丽深吸一口气,走过转角。
这条走道是这个宅邸里无数特殊房间之一,如果不是有特意的吩咐,大多数时候是不会有下人出现在这里的,而今天却有些出乎卡奥斯预料,竟然有两名女仆,正在那里谈论着什么。
其实一位他已经很熟悉了,是好脾气的塔兰,另一名新人女仆则有一头蜜糖似的棕色短发,眉目含笑,像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她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笑盈盈的目光在卡奥斯脸上微微一顿,下一刻,那笑容便如同花朵那样在她脸庞上热烈地绽放。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您就是卡奥斯先生吗,久违您的大名,很高兴认识您,您好,我叫席琳。”
一个女仆是不应该这样向主人的客人打招呼的。
但是玛丽却毫无阻拦的意思。
卡奥斯注意到,塔兰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
他向后退了一步,并没有握住那只为了示好而向他递来的手,而是脱下帽子,按在心口,俯身,行了一个潇洒至极的礼,笑着说:“这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席琳小姐,如果早知道有您这样的淑女在此,我一定会带上一束美丽的鲜花。”
蜜糖色头发的女子眉梢一挑,修长的手指按在嘴角,像是被哄的很开心似的,笑的花枝乱颤。
等到他身后那扇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他预约听见那蜜糖色头发的少女以一种超出她外表许多的成熟口吻,毫无掩藏意味地笑着说:
“塔兰,刚刚他是不是刻意躲开和我的手了?果然啊,好敏锐的人啊,真是名不虚传。”
“席琳……”无可奈何的声音消失在紧闭的门口。
在静谧的房间里,卡奥斯静立在红丝绒地毯上,久违地感到密密的冷汗正从后背渗出。
真可怕啊。
半晌后,年轻的情报贩子苦笑了一下,如果是几年前,他从来不会觉得女人是这么可怕的生物。
这间宅子里,可怕的女人好像越来越多了……不过,最可怕的那位,倒是还没有出场呢。
他揉了揉脸,调整着脸上的笑容,一边在心里飞快地回忆着五年来终于有了一点进展的工作成果。
——关于在许多年前被魔女袭击而毁于一旦的城市,那座卡贝罗城的,一点小小的消息。
真希望能够让她满意啊。
他想。
在悄无声息的五年里,剪除掉所有引人注目的枝叶,却将深深的根系扎入不见天日的地下,无声又坚决地蔓延向四面八方。
那位不可捉摸,又难以讨好的暴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