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8月的某天,爷爷去世了。
等夏莞跑到葬礼上时,狭小的家庙里已经乌压压站满了人。三舅奶奶一把拉过发愣的夏莞,往脑袋上罩了块孝子贤孙巾,就压着她跪坐在门口的草垫上。主持葬礼的二叔夏鸣站在高高的台上,背后是张紫檀木香案,供奉的是执剑而立的张天师。等发髻稀白的老道士,嘶哑的喊了声时辰到时,夏鸣压低了浓眉,威严的扫视全场,然后敲了声手中锃亮的铜器,道,“葬礼开始。”
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穿着灰蓝色袍子的小道士们连成线,围绕着庙堂中央乌黑的棺材走着,边走边振振有词,“……一重门上参歌唱,金阁门楼在一重……二重门上参歌唱,银阁门楼在二重……三重门上参歌唱,铜阁门楼在三重……”唱一段,敲一声手中的铜钟。
夏日的骄阳从门口和窗户照射进来,冲淡了室内哀伤的气氛。夏莞盯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回忆起和爷爷那稀薄的祖孙情分。夏莞的父亲是长子,但因为娶了外乡的母亲,便被逐出家门。在夏莞十四岁那年,父母亲因为车祸双双去世后,那原本就藕断丝连的亲情更是断了干净。在夏莞的记忆里,不过见了爷爷两次。只记得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可能是村长的关系,显得威严无比。
“你怎么回来了?”
循声看去,是二叔的儿子夏蔚。他咧开了嘴,慢悠悠的喊了声,“姐姐~”
虽说接触不多,但是对于夏蔚,夏莞是印象深刻。因为,那一天……他们共同遇见了那个人。
那也是个夏天。夏莞带着父母亲的骨灰回到夏村。对于是否让驱逐出族谱的人埋进祖坟,大人们争论不休。反倒是当事人的夏莞落个清净。于是在一个雨后天晴的下午,她无精打采的朝着密林走去。夏莞思考着如何完成父亲的愿望、如何生活时,不知不觉的越走越远。等到会过神来,已经走入了密林深处。正惶惶不安时,一阵哭声传来。夏莞回头一看,胖墩墩的夏蔚正蹲在大树后瑟瑟发抖。
“有蛇,蛇……”离夏蔚半米远的地方,一条1米多长的小青蛇,正昂起头,嘶嘶的吐着舌头。夏莞轻手轻脚的拿起棍子,慢慢靠近。然后用棍子一挑,将蛇丢的老远。
“小胖子,为什么跟着我?”夏莞叉腰看着这个瘫坐在地上的肉球,问道。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姐姐,姐姐……”夏蔚扬起白胖的小脸,哭的鼻涕冒了个跑。
夏莞叹了口气,蹲下来查看夏蔚的腿伤,“别嚎了,扭了而已。”
“我走不动了,怎么办?”夏蔚偷偷的打量夏莞的表情。夏莞蹲了下来,道,“上来吧,我带你回家。”
那时的夏蔚9岁,也是半大的孩子了。他别别扭扭的爬上夏莞的背,搂紧脖子,道,“姐姐,我给你指路。”
当地有一个传说,密林里住了一只大妖怪。每年都有美貌的少女被妖怪抓住做了新娘。随着光线变暗,密林深处不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这个可怕的传说,在二人心中越来越清晰。
夏莞咽了咽口水,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跟着我呢?”似乎说着话,能驱散一点恐惧。
夏蔚攥紧了夏莞的肩膀,道,“是爷爷让我跟着你的。”
“呵,跟着我干什么?”夏莞嘲讽的问道。
“大概……”夏蔚皱着细长的眉毛,“大概怕你想不开。”还不待夏莞回答,夏蔚兴奋的指着前方,大叫起来,“姐姐,前面有瀑布。”
“啊?”
“真的,我两只眼睛5.2的,很大的瀑布。”
这个消息鼓舞了两人。夏莞加快了脚步,在穿越过树林和层层低矮植物后,一棵巨大的树印入二人眼帘。树的背后是巨大的瀑布,周边是平坦的草地。树上有间木质的房子,不仔细看去,就像是树洞一样。
“天黑了,”夏蔚道,“我们去树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