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
她仍旧固执地看着他,在等一个答案。
荆南枝叹了口气,叹完气又想笑。
“皎皎,你真的一点没变。”真好。他这样想,目光一点点柔和下来。
云翳散得更多,月色映照江面,江面波光粼粼,荆南枝的眼里也像是盛进了星河:“别拘泥于此。以后我若深陷险境,难不成你便不会来救我么?”
这语气实在很像哄人。
“……你信我有本事能保护你?”
皎皎拉住他的袖摆,茫茫然仰头看他,“我小的时候,嘴上天天说着要保护我娘,我以为用石头逼退几个小孩子就算是我的本事。可是荆南枝,这几年我一个人在外面,才发现我连让自己活下去都很难。我……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现在不敢随便说保护两个字了,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皎皎,你今天就保护了我。”
荆南枝道:“更何况你还在长大。我们都在长大。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皎皎愣愣看他。
她看着他,心底某处因近些年在各处挣扎沉浮产生的些微胆怯渐渐消去。
皎皎攥住荆南枝的手臂,忽的站了起来。
她起得又急又快,平稳的小舟被她的动作折腾得左右摇晃了一下,荆南枝怕她跌下江中去,连忙伸手揽了下她的腰,刚蹙眉想要让她小心,却听皎皎很郑重地喊了声他的名字,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气势汹汹地和他许下誓言:“我会保护你的!保护我娘,保护你,保护所有我想要保护的人——我知道现在的我说这两个字很傻,可我还是要说,为了你们,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她眼眸如星,灼灼地看着他,大声道:“荆南枝,你信我!”
船夫被陡然提高的声音惊得船桨都忘划了,还以为两人发生争吵,颇有几分惊慌失措地往船尾看去。
荆南枝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无事,这才松开扶着皎皎腰的手,道:“嗯,我信你。”他无奈,“皎皎,该去休息了。”
皎皎假装没听到他催她休息的话,仍旧在拉着他,想一出是一出地与他说话。
“我将来要请人给你铸一把全天下最厉害的剑!人家墨老的溟鹿刀就很厉害,你这把剑没有名字,剑身看起来也没有他的刀亮。”
“嗯。”
“桃木牌我会带在身上的!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无论身处怎样的险境,都会努力活下去。”
“嗯。”
“荆南枝,你会陪着我吗?和我娘一起,陪在我身边。”
“会。”
“陪多久?”
“直到你不想让我陪为止。”
……
江水悠悠,明月朗朗,暴雨过后便是好天气。
船夫立在船头,伸手扶了扶头顶略有些歪的斗笠,听着船尾越来越轻的交谈声,面上不由自主溢满了笑。
他咧嘴笑了很久,等到反应过来后才摸了摸嘴角,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听他们聊天,我为什么要这么高兴?”
想了一会儿想明白:大约是这份久别重逢,好到就算不相干的人看了,也忍不住要替他们喜不自胜。
小舟在江上行了整整七日,偶有几次靠近岸边的时候,都能看到岸边有殷人士兵在盘查搜寻,但似乎多年的烂运气终于用尽,这一路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地度过。
到达燕地的那一日,皎皎下了船,在渡口边看到了几位熟人。
她高兴地奔过去:“二公子,您来了!”等奔至人跟前,更加惊喜:“芍药姐姐,你也来了!”
一身青衣的崔宿白与皎皎身后信步走来的荆南枝对视一眼,两人眸光都很淡。
收回视线,崔宿白细细打量面前皎皎,目光在她被纱布包裹的手掌短暂地定了片刻,等到皎皎看过来,才若无其事地隐下心事,含笑同她问好:“皎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