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地派上大夫来祈水郡参加会盟, 存的确实是羞辱越人和燕人的心思。
可惜上大夫派头没摆两日,在被燕、越两地的国君请去谈了两个时辰后,出了书房立刻就派人送信回王都埕陵, 说是有大事要请殷王定夺。
燕王提出会盟,殷人原以为这不过是燕人的缓兵之计,他们至多不过是希求殷人暂时停战, 以换取越人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 哪里料得到燕王言笑晏晏, 开口竟是直接要殷人退还五座城池给越人。
上大夫忘不了书房里燕王的那些话。
他坐在上首, 面带微笑, 言语却如刀,刀刀刺得他不敢还嘴:“越地统共只有三十三座城池,你们殷人夺去十座,藏的莫非是让越国亡国之心?亡越之后呢,是否就要入住中原了?”
……还真是这心思。
可哪怕殷人地处西北,受中原礼教影响小,也知道有些事能做,却不能大咧咧地说出来,一旦说出来, 便是给其他国家和姜王室出兵讨伐的借口。
因此听燕王如此演说, 殷大夫神色便带了几分讪讪,连忙道:“燕王严重了。”
心下却奇怪,觉得燕人一向自持稳重受礼, 怎么这回燕王的言辞却如此直白激烈, 逼得人背后冒冷汗。
打一棍子后就要再给颗甜枣。
燕王见殷大夫面上带了几分胆怯, 神色缓和下来, 温声道:“我当然知道殷王不会有这等忤逆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殷、越两地打了这么多年, 殷人不是没有损伤,越人更是死伤十余万人。苍天悲悯,天子良善,我等在旁看着,也觉得国君之仇不必殃及百姓,这才邀请殷王和越王来此,打算寻求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法。”
说到这,燕王笑吟吟地去看殷大夫:“我想着,十座城池足以动摇国之根本,殷人要接管十座城池也不轻松,殷王既不想亡越,何不如大度地退一步,还五座城池给越国如何?五座城池权当换两国十年不战的盟约。”
说到此时,他意味深长道:“如果您嫌弃这个盟约不够分量,我们燕地也可以加入。”
所以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不同意归还五座城池,燕王就要出兵助燕人抗殷?
殷大夫顿时面色青黑:“……五座城池会不会太多了些?”
统共就打了十座城池,五座就要归还?
若是如此,那之前的一半的心力岂不是都作废了!为了越人的事情,太子甚至两次身陷险境,差点葬送性命,谁要和这些该死的越人和平相处!
如果会盟只涉及到殷、越两地,那么殷大夫怕是当即会怒骂回去,觉得越人给脸不要脸,但现在燕王明摆着不想让殷人吞下这十座城池,归还五座城池的话张口就来,殷大夫心中再恼恨,面上也不能表现太多。
事到如今,殷大夫便是再傻,也看出燕王来这一出根本就不是意在这五座城池,而是在反击殷地只来了他一名上大夫之事。
面对燕王的条件,殷大夫不能应可以,也不能应不可以,犹豫许久后,他终究还是站起身来,朝燕王前倾身子,闷声憋出一句:“望燕王给出半月的时间,此等大事,国君不可不知。”
瞧,还不是要让殷王亲自决定?殷王终究还是要自己跑一趟。
见着面前殷大夫弯下的脊背,燕王哈哈大笑,大方地挥手:“半月的时间,我等得起。”他说完,侧头去看一旁的沉默的越鲥,问:“越王应当也等得起的,对吗?”
都到了祈水郡,也不是不能再多等半月。
越鲥懒懒点头。
会面结束后,玉年随越鲥回到暂住的院子里。
玉年叹道:“殷王侮辱我等,燕王昨日还一脸怒相,今日就想出对策,反将殷人一军,逼得殷大夫不得不飞书与殷王谈及此事。依我看来,殷王半月内就将抵达祈水郡,到那时候我们才可以真正与殷人商量会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