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投军的。”
这年头还有自己来军营的?殷人强大,越人节节败退,军营又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她为什么要来?
皎皎眼睛圆睁,一时难掩惊讶。
柳叶垂下眼,平静道:“前几年战事刚开始,差役征兵,说是每户要出一人,我丈夫因此从了军,独留我和儿子在家等他归来。谁知去年年末的时候,我在家坐了一晚,也没等到儿子回家。后来街坊告诉我,说是他在路上被差役带走了,补的就是十万人的缺。”
顿了顿,她继续道:“街坊劝我走,说这里不安宁,我却不知道天下之大,我一个人到底还能去哪里。思索一夜后,我便来了军营里,做了这里的厨娘。我心里是希冀丈夫儿子都在此处的营地的,这样如果他们还活着,或许能尝到我做的饭菜。”
又是一个“如果”。
皎皎急急去捂眼,不敢让柳叶看到她眼中的泪。
她突然意识到,也许从帐篷里随便拉一人出来,这人的经历都要比她更加荒诞、更加可怜。乱世之中,谁又配怜悯谁呢。
和柳叶的这段对话被两人同时尘封。
皎皎一日比一日迫切地想要离开。她渐渐察觉到,这里不仅是营地,还是苦难的黑洞,再不走,她将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战事越来越紧张,从之前的半月一次到后来的十日一次。
差役抓来男丁便往前线送,抓来妇女便送到伙房或军医那里,做一些简单的后勤工作。
普通人不允许在营地里随处乱逛,皎皎踩点观察的时候不多,只有趁着帮厨娘们抬大锅饭出去的时候,才能稍微看一看附近的环境。
差役们看守得紧,营地周围的栅栏围又得高,军营顿时变成一个大牢笼,困住了里面的所有人。
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来了一名伍长,从伙房随意挑了几人带了出去。
皎皎是被挑中的几人之一。
伍长当然不是没事来找他们的。
他把皎皎几人带到另一群人面前,道:“清理战场的人员短缺,你们一人选一编队进入,以后除了烧饭,还要同这些人一起做事。”
为了方便管理,越人营地里是把五人作为一小编队的。之前在伙房里不需要管制得这么严,但清理战场还是要管一管的。
伍长随手指了皎皎去了最右边的一个编队。编队里原有四人,加上她正好五人。
皎皎悄悄打量其余四人。
其中两人是老者,看上去年纪都已不小,须发皆白。一人大约十七八左右,面容憨厚,左边的衣袖却是空落落的,显而易见,是个独臂之人。这三人看起来都是沉稳之人,唯有最后一个人看起来与其他三人格格不入。
——是个看上去比皎皎大不了多少的男孩。
眉目清秀,身材瘦弱,衣服补丁很多,瞧着是个活泼的性格。注意到皎皎的注视,他转过头来,朝皎皎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来,笑容称得上可爱。
他一笑,皎皎便忍不住惊奇:他笑起来竟有酒窝!
两个酒窝深深陷下去,愈发添加了几分灵动。
这灵动是很难得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地方。
见新队伍组编完成,伍长便离开。
皎皎尚且不知道新工作的内容是什么,于是编队内名叫静岳的老者对她说明:“清理战场,就是我们需要在一场仗结束后,去把箭矢、一些可用的刀剑武器从战场上运送回来。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处理我军将士的……嗯,遗体。”
越人说话的软和腔调和静岳苍老磨砂的嗓音融合,交织出一种奇异的魅力,让人忍不住静下心去倾听他说话。
他垂眸看皎皎:“当然,新来的人有必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什么是编队存在的意义。”
编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方便管教,也是方便施行连坐制度。
什么是连坐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