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傅朝翎都没有再来,姜清漪趁此机会打探消息。
此处府邸和县衙连通,俞家被查封,嬷嬷和老管家不知所踪,俞方停被关押进县衙的牢中,据值守的官差私下讨论,他被严刑拷打,逼问俞家余孽的下落。
趁着夜里,姜清漪借粪车逃了出去。
自上次进过死牢,她知道夜里官差都会松懈,甚至还插科打诨,饮酒猜拳,她就趁着丑时换班的时候进了牢中。
昏暗的壶形灯忽闪忽灭,四处摇摆,伴随着幽幽呻吟,大多用刑招供的囚犯都支撑不住,伤重不得治,任由其腐烂发臭,夹杂着潮湿腥臭,愈发令人作呕。
姜清漪寻着牢房前挂的名字木牌,她虽没认得多少字,但大致记得“俞方停”的字样。
约莫一炷香时间,她终于在牢房尽头找到了他。
俞方停被铁链绑在十字架上,一身破烂腌臜的囚服,头发散乱,身上血痕满布,嘴唇皲裂,嘴角还挂着干裂的血渍。
“方停!”姜清漪冲进牢房,不停地晃着他,声音沙哑。
俞方停从昏迷中醒来,气若游丝,“阿漪,你怎么在这?”
姜清漪哽咽道:“我我打听到你在这的……”
俞方停喉咙干得说不出话,可立刻觉着不对劲,嘶哑道:“这牢门你是怎么打开的?”
话落,地面微动,牢门外传来铁甲铮铮声,没一会儿的傅朝翎和季康就带着官差围住牢房,层层黑甲扎眼,肃整以待。
到这时,姜清漪才明白了这都是他故意设计的。
季康上前颔首,“少爷,外面没有俞家的人埋伏,看来只有姜姑娘一人过来。”
这几日他有意放出俞方停在此处的消息,若是兵变之时有俞家叛党逃出,不会不来营救。
傅朝翎默不作声,瞧着两人依依不舍的样子,眉间阴霾陇上,季康喉咙微动,小声补了一句:“少爷,这样看来,这位俞郎君,多年前已是俞家的弃子,并未参与谋逆。”
“那又怎样。”傅朝翎幽幽说着,咬字加重,“本王就是要他死。”
姜清漪气急了,声音都带着颤抖,质问道:“你就那么喜欢杀人吗?明知道他是无辜的,你还”
“无辜?生在俞家就已经不无辜了,古往今来,叛臣族亲本要斩草除根。”傅朝翎眼神示意,将季康递来的册子丢到她面前,“更何况,你不会真以为他真是什么傻子烂好人吧?”
姜清漪一怔,翻找着这些她看不懂的名册。
傅朝翎这才想起她不大识字,解释道:“俞方停有意抹除你们二人来过上京的痕迹,住店和文牒用的都是老管家的,走的路都是山路,还有一事,杀人毁尸怎么就凑巧找到个完美替代的凶手,全都是他栽赃的,你是为了报这恩,以身相许?”
尾音稍扬,言语间带着轻蔑,他甚至想过,如果没有俞方停插手,那日季康就能追上那辆马车,或是她不会来上京,他们二人也不会落到这般针锋境地。
姜清漪没有作答,心下已如一团乱麻。
傅朝翎与木架上的人对视,俞方停汗湿的头发垂落,遮掩干枯的面容一二,目光含恨,铮铮傲骨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绝无悔过。
这么多年二人见过都是寥寥几面,傅朝翎从未正眼瞧过,可今日一见,似乎看到当年的俞图南,藏拙守真,掩饰锋芒,借着铲除傅家一举登上骠骑大将军之位,成为皇帝前的红人,权倾朝野,卖国叛臣。
如若留下这个祸患,只会重蹈覆辙。
一声令下,官兵要将俞方停带走。
姜清漪惊醒过来,将他们推开,拉着铁链不让他被带走。
俞方停指尖血渍展露,尽数滴到姜清漪名贵的衣裳上,沾染淤泥稻草。
见她这般拼命维护,他无憾地笑了下,声音微弱,“这些事都是我做的,骗了你,我很抱歉。”
姜清漪眼中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