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秦若岁告辞了。
月牙半朦朦胧胧悬挂,天还不是那么黑,但檐瓦下的灯笼已经亮起。
悬垂清胧的光,扑洒在青石巷子里。
秦倾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抬着手腕,正细看那条略显宽大的平安红绳。
她的手腕细而窄,晧白如玉,更加衬得那条红绳扣红得艳丽滴血。
褚嬴宿跟着盯着。
丝毫不知自己的眉蹙得多落寞。
“宿宿。”秦倾忽转了身来,人逆着光,笑容温皎璀璨。红绳扣被垂下的袖子遮掩住,“晚上想吃什么?”
只有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秦倾姑娘才会喊这个独有的称呼。
褚嬴宿听见自己左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鼓动的,雀跃的。
欢快地应:
“秦倾姑娘做的,我都喜欢吃。”
只有他们两人独属的。
那种平安扣算什么——
半柱香后。
褚嬴宿还是觉得红绳扣很碍眼。
秦倾姑娘太白了,如霜胜雪,那么一点红,格外刺眼。
秦倾姑娘抬手,秦倾姑娘递东西,秦倾姑娘挽袖子,秦倾姑娘……
那条无意露出的红绳,总会撞入褚嬴宿的眼。
一顿晚饭。
秦倾并未告知卢氏铺子的事,只是把程怀赠的平安扣拿给了人。
卢氏接下,放在手观摩了会,笑。
“傻孩子,这哪里是什么平安扣,这是姻缘结。”
卢氏常去寺庙,自然对寺庙外的小摊上卖的红绳锁扣等略有耳闻。毕竟都是打着佛祖润泽的幌子在出售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寺庙自己在经营的。
平安扣和姻缘结的样式可是大有不同。
卢氏笑归笑,知道是小辈的心意,还是收进了笼袖中。
褚嬴宿的眼则在听到了“姻缘”二字,震撼了一下。
他望了秦倾一眼。
秦倾正顺着嫡母的目光,看自己手腕的红绳,浅浅一笑,并未摘掉。
卢氏更是笑容可掬,仿佛看穿什么一般,看着秦倾。“程怀也是个好孩子,让他费心思了。”
卢氏误以为程怀是想将姻缘红绳送给秦倾,怕秦倾不收,才借口说是平安扣拿了两条过来。
秦倾只是笑笑,没有接应卢氏的话。
秦佑却像听懂嫡母的话一样。“啊,程哥哥要给我阿姐的相公了吗!”
秦倾曲指,点了下弟弟的额头。“别胡说。”
因晚饭搭伙,褚嬴宿和段弓帮忙秦倾收拾庭院。现在也要回去了。
段弓还在满意今晚秦倾姐做的鲫鱼汤,奶白的汤底,葱蒜点缀,腹香绕味,口齿留香……再吃三碗米饭都行!
没有注意到主子的神色变化。
直到要进门发觉把主子落下了,段弓赶忙回头寻。
然后发现主子正在和秦倾姐在巷子里说话。
两人在台阶上,隔着两个台阶的高度。
段弓立马利索地先行一步进门。
“宿宿,明日程怀约了酒肆,你同我一起去吗?”秦倾跟出来,在褚嬴宿刚要出门时叫住人。
似是没看见前头的段弓。
秦倾笑盈盈地叫着那两字。
站于两个台阶上的人,已经高于褚嬴宿,褚嬴宿抬颌,就能把人的雪容笑姿印在眼底。
秦倾梨花黄的裙摆如风摇曳,一双弯弯浅浅盈着笑意的眼,正一瞬不瞬等着人回答。
褚嬴宿喉结滚动了下。
朱色薄唇动了动。
“秦倾姑娘,为何想我同去?”
她望着褚嬴宿的眼笑盈盈。“我想喝酒,但我应了你不和别人喝酒,有你在,便不算单独和别人喝酒。”
褚嬴宿心跳如麻,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我……我和你去。”
“还有……宿宿,今日多谢你了。”临走,秦倾回头,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