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把那个藏在屋舍里的人给我交出来。”
孟齐靖没好气地重复,眼中明晃晃地写满了威胁之意。一只膝盖屈在翻倒的破椅子上,单手撑着书案,整个人朝孟逢殃的方向倾斜,浅青色的眼珠就这样直戳戳地盯着他。
“齐靖你这话,我不明白。”
孟逢殃浅笑着摇头,微微垂眸。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敬师刚用过的茶盏,避开了他的审视。
他使用入密传音,淡淡问道:“师尊,先前和孟齐靖见过?”
琴琅:“……”
少年,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你也是在场嘉宾之一!
还有,能不能别再捏茶杯了,那只可怜的杯子,杯口几乎要被你挤出裂缝来了!
他此刻,有些理解了贾母看到贾宝玉摔玉时的心情:就算是出于小孩子固执的占有欲,不愿意跟人分享秘密,也别祸祸自家东西啊。
在孟齐靖的喝斥,和孟逢殃温温和和、意味深长的笑容下,秦家人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这里。等这几个人走远之后,孟齐靖立即反客为主,挑挑拣拣了一张还算结实的椅子,旋身坐下,质问起琴琅的存在来。
要是可以的话,琴琅真想当场显形问他:您有事吗?
然而,在两个系统的眼皮子底下,这样做是不可能的事。
他只能遵循人设,安安静静地待在旁边,做一个美丽而不失优雅的空气背景板。
“这话别人或许不明白,”孟齐靖“呵呵”了两声,眉头促压,眸中带上了几分猜忌和威胁,“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他性格向来骄纵自大,母族里面虽然没有一个人修仙的,但是论起地位和财富,在洛京也算得上是勋贵之家。再加上亲妈早被孟家家主当侍妾收进了内院,如今又加入了主母赵文月的阵营,在孟家有一座坚实的靠山,早已被娇惯出了一身的坏毛病,哪里听得别人对他大呼小叫过?
之前琴琅冲他冷冷喊的那个“滚”字,对他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受骨子里的异族血脉影响,孟家人普遍慕强。
哪怕脸上表现得再怎么不屑,可是内心里的那份悸动,和对强大的崇仰都是骗不了自己的。
仅仅是那么轻描淡写的遥遥一眼,却裹挟了巨大的压迫感,霎时间,仿佛是当头一棒,让他胸闷脑胀,喘不过气来。
就连在回去的路上,他都只觉得是一阵天旋地转。
手和脚似乎不再属于自己的了,僵硬、冰凉,指尖至今还带着麻木的余韵,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那样的强大。
那样的美丽。
那样的……不像是世间该有的景色。
简直就像是仙人向凡间垂眼投过一瞥,明明只是个随时可能消逝的幽魂,明明眼珠中倒映出了他的身影,可他却觉得,那道青影没有看见他。
换句话说,孟齐靖觉得,那道青影没有把他纳入眼底。
回想到这,他既是一场后怕,喉结又是一阵滚动:前几年,他跟着父亲围猎妖兽的时候,见过了不少世家的客卿长老,甚至有幸,远远望过红药门的掌门一眼。但是他敢发誓,无论从他们之中拎哪个出来,和那道青衣人影相比,都是地下泥!
是天生活该被人践踏的!
要是有幸能拜得那人为师的话……
“孟逢殃!你老实说,那个人、那个人!”
不等孟逢殃开口,他率先拍案而起,声势汹汹道:“他身上的灵气波动静如止水,眼睛也像是笼罩了一层玉色的云雾——这分明是金丹以后才有的异象!”
孟齐靖咬着牙,不甘心的字句从齿间一点点迸出。
“除此之外,‘阳神出窍,逍遥天地’,能够凭借一道分魂出现在大家面前,这,又是最低达到了出窍期才能用的手段。”
“实话实说!你究竟、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才得到那位高人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