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那东西硌得掌心生疼。
秦叔吃了一惊,顺手点起火折,细细察看。这张弓的材质与他在洛京地界见过的那些寻常的长弓完全不同,通体漆黑,似金非金,在朦胧焰火下氤氲出数轮迷离的紫色光晕。
秦叔不过是一平头百姓,除沾自家小妹的光得了些仙门的好处外,哪里懂得什么法器的好赖高低,只知道这张弓美极了,贵极了,哪怕沾染草芥泥屑也是他做梦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下意识地,秦叔把手往衣服上抹了抹,确认上边干干净净,才敢探出来,想要摸一摸这张长弓。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无数道金芒在眼前掠过,阳光一样的弓弦跃动着光辉,闪耀得刺人眼睛,直直逼指他眉心!
“秦叔,你在做什么?”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少年好奇,慢慢蹲下来,一条素白色的发带贴近了他,在余光里上下晃动,时不时拍打在秦叔的脸上,冰凉凉的,生疼。
“秦……贤甥,你回来得这么快?!”
做坏事被正主抓了个正着,秦叔的神色明显有些慌张,他努力摆出一个镇定的表情,可是五官如同失去控制,苍白着一张面皮,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声音也随着身子的颤抖,变得磕磕巴巴。
好不容易说完,他不由得梗着脖子,战战兢兢朝后望去。
昏黄的火光中,是一双淬满寒芒的眼睛,黑中透青,宛如燃烧着冷色焰火。
秦叔脑子“嗡”地一下,虚脱一般瘫软在地上。
“贤甥怎么不来扶你舅舅一把。”
“大外甥你这连根蜡烛都不愿点上,他老眼昏花,自然要跌跤。”
屋舍通光性不好,其他人没有看到那一根根围绕在秦叔身边的轻巧弓弦,只瞧见了他一屁股摔坐在纸堆里,就一窝蜂地聚上来,七嘴八舌要替他解围。
这就是修道求仙的人吗,一来一去,脚步竟都没有声响的!秦叔只感觉后背发寒,浑身汗毛倒竖。
觑着身后人指尖有意无意抚过弓弦的小举动,他情不自禁联想到了“杀人”“分尸”等一系列不太美妙的字眼,强忍着恐惧,连忙咽下几口唾沫,一鼓作气,手脚并用地往旁边爬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少年的额上多了一粒明艳的朱砂痣,端端正正地点缀在美人尖之下,犹如雪地里兀自生长出的一枝红梅。
他的眼眸一改原先的雾沉沉,在焰火跃动中显出几分锐利,夺魂摄魄的刮骨钢刀一般,漂亮得说不出话来,莫名惹人心生想要制服的念头。
“秦叔这是……”刮骨刀似的目光在中年人和华美长弓之间,逡巡了两圈,最终落在了中年人的眼底里。
“若我晚归一步,是打算夺人重宝了?”
众人随声扫视,目光全都锁定在了秦叔脚边的桐木书箱和纸稿上面,当即窃窃私语起来,唯恐秦叔抢在他们的前边又藏了什么好处。
少年轻声笑了起来,这一笑有别以往的和煦,上扬的弧度又冷又凌厉。
语调有些讥诮,自带一派森森的压迫感。
“洛京孟氏虽比不得三宗六派,好歹未曾辱没世家之名,家规森严,其中第二百一十七条的内容便是‘非持有拜帖者擅自踏入,一律视作外敌入侵,任由孟家子弟惩处’。”
“却不知,我的几个好长辈,是否拥有这份殊荣呢……”
“不是!你!”
秦叔如梦方醒,才从那双眼眸中回过神,已然忘记了之前想的讨巧求饶。
闻言,刚要跳起来对他破口大骂,脖子扭转的时候,那金色的弓弦便跟着一寸寸绞进了他的命门,沁出几丝浓烈的鲜血,红得让人心惊胆战。
暂时夺舍了孟逢殃的琴琅嘴上说得飞快,脚下的步伐亦是咄咄逼人。
这是空蝉谷琴苑弟子标志性的弦阵术,可以催动灵气使琴弦变得更长更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