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对他的那个小舅子田志森偏爱、袒护,但他对田志森的为人和工作还是知道的,是属于阎卓如上面所说的那几种人之一的。他也像王执于了解他一样了解王执于,知道王执于是个求稳怕乱之人。他想借王执于的力量来压阎卓如,以达到他阻止华夏商场也搞责任制试点。
唐瑜恒忽然在脑海里想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句话,脸上掠过一丝不易为人觉察的阴森森的笑意,用揶揄的口气说:“卓如,这么说你是想借责任制整人?这——”他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意在引起别人,更主要的是引起王执于的注意,然后才说:“这就与上面要推行责任制的根本目的相左了。我理解上面要求推行责任制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团结大多数人把工作搞好,而绝没有整人的意思。要整人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吗?我们难道还没有吃够整人的苦头?你这想法,恐怕王局长也是不会同意的。”
唐瑜恒说到此,快速地扫视一眼王执于的脸,想从王执于那张宽大而肥胖的脸上寻找到他所渴望见到的表情。
王执于也承认自己是求稳怕乱的,也能接受了刚才唐瑜恒讲的话。可是,此时此刻,他不愿听到像唐瑜恒这样的话——这种话说早了会干扰他的工作程序。他需要的是阎卓如这样的话,只有这样的话才有利于他实现暂时的工作目标。至于同意不同意华夏商场进入试点行列,他已经有言在先,仅限于在局机关搞试点,是无须再强调的。不表示同意就是否定,阎卓如的话也不过是在嘴上说说罢了。
王执于知道,一个决策者的面部表情,是一种很重要的、有着导向作用的信号,常常影响到决策的方向。因此,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把他的内心活动付诸形色的。眼下他也是这样,面部毫无表情,像一个局外人似的。说他“毫无表情”也不准确,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没有表情呢!准确地讲,他面部是有表情的,不过那表情属于中性表情罢了。
阎卓如也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一眼王执于,但也同样没有收获。
阎卓如不能接受唐瑜恒对她要推行责任制的目的曲意诠释,想再作一番说明。她说:“唐副局长的话说得对,上面要求推行责任制的目的不是为了整人。我也没有整人的想法——大家都是为了工作,谁碍谁了,何必要成心和人家过不去!不过,要严格按奖惩条例办事,从客观上讲,说责任制有整人的意思包涵其中,我觉得这种理解也是正常的。”
阎卓如本来不想在这时提田志森的事,想在研究下一个问题时再说,但她觉得现在太需要一个具体事例支持她的观点了,就改变了初衷,决定把田志森的例子提前端出来。于是,她接着说:“我今天开会迟到,就是因为华夏商场出了一件令人不能容忍的事。我给诸位领导汇报一下,也许有助于大家理解我热心推行责任制的目的的。”
阎卓如接着把田志森和那个陌生人间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遍。不过她没有点田志森的名——她怕点了唐瑜恒脸上挂不住,只用“有一个售货员”作代词。
尽管阎卓如没有点名,唐瑜恒还是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售货员”就是他的小舅子田志森。他觉得阎卓如说的和田志森在电话里说的出入太大了。他是有理智的人,尽管他没有在事情发生的现场,所了解的情况都是听来的,但他还是相信阎卓如说的是真话,而田志森说的是假话。倏忽间,他因受田志森的欺骗、挑唆而对阎卓如产生的误会消除了,随之对阎卓如的气也消失了许多,只是感情上还留着一片阴影,总觉得阎卓如还欠了他什么。
阎卓如的一席话,对其他局领导的思想触动很大,都认为奖惩条例得订,而且得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