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公平的。
如果周景华今天是用平等的态度,心平气和地跟周倩谈话,也许会出现另一种结果。可是他偏偏又居高临下,教训她一番,特别是他最后那句“我必须阻止你胡来,我有这个权利”的话,更激怒了她,因而更坚定了她去承包五台山影剧院的决心。她心里想说:“我不是你周景华的附属品,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有权利选择我自己的人生道路!”
若是往常,话谈到这个份上,周倩是再不说话了的。要么沉默,要么借故离开。然而今天非比寻常,她必须把她要说的话说给他听,让他明白她想些什么,为什么要停薪留职,尽量说服他能够理解她,同情她,支持她。
周倩仍不想使谈话形成僵局,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用平缓的语气说:“人各有志,你不能强迫我。”
周景华说:“我没有强迫你,我是关心你。”
周倩说:“你要真关心我,就应该支持我。”
周景华扬扬头说:“我总不能支持你往崖里跳吧!”
周倩的脸微微发红,也扬扬头说:“我难道是三岁的小孩子,连沟和崖也认不出来?不瞒你说,我这几天迟回家,就是因为这件事。我作过考察,作过研究,没有十分的把握是不会轻易下决心的。”
周景华迟疑片刻说:“我不怀疑你的智商和能力,不是说你绝对不能成功,而是说这里有很大的风险。”
周倩说:“风险越大,成功后获得的价值越大。世界上的任何事,都存在着风险,吃饭也有噎死人的时候!”
“可是,”周景华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前跨一步说,“有理智的人总是挑风险最小的事干,只有那些失去理智的人才会去冒大风险的。”
“你是说我失去了理智?”周倩的自尊心受到了刺激,反问一句。
周景华自知失言,忙解释说:“我不是指你,是泛指那些冒险家的。”
周倩说:“我倒很欣赏那些冒险家。他们最少保守,勇敢顽强,不患得患失,是最富有献身精神的人。”
周景华问:“你难道也要作一个冒险家?”。
周倩说:“如果你这样理解也可以,反正我不想窝窝囊囊活一辈子!”
周景华说:“你活得并不窝囊啊!你二十六岁就当了副处长,又在市委的要害部门工作,多少人都眼馋得要滴血。可你……”
周倩说:“这是你的价值观,我可不这样认为。我不稀罕那个副处长,也不看重市委的要害部门。每天喝茶、看报,有什么意思!我想实实在在干我自己喜欢干的事,而且想干出成绩来,要让西州市的人知道我周倩的名字。”
周景华又坐回到沙发上说:“现在西州市不是也有好多人知道你的名字吗!”
周倩的心像被野蜂蛰了似的,感到一阵疼痛。她忍不住激动地说:“西州市是有好多人知道我的名字。这是因为我是周副省长的儿媳妇,曾经靠着公公的面子,调到市委宣传部,还提拔当了副处长。这种知名度,我脸红还来不及呢!我要的是靠我的真本事换来的知名度。”
两个观念截然不同的人,要谈拢是很难的。
周倩和周景华整整谈了两个小时,分歧比不谈话还大,最后以周景华佛袖而去而宣告结束。
周倩认为,照这样谈下去是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的。她不愿为一个不会有结果的话题,消耗更多的精力,浪费掉更多的时间。她决定再不跟周景华提这件事了——他同意不同意并不影响她实施自己的计划。原来跟他谈,也不过是履行一种义务,并希望减少生活中的可能引起的麻烦。现在既然谈不拢,义务也尽了,再谈岂不多余!她想到此,蒙在心头的沉重的不快,似乎被一股风吹走似的,顿时有了一种解脱后的轻松感。
周倩看看手腕上的表,快十一点了,但她没有一点倦意。她想到那份承包报告还没有写完,便从手提包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