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梁矜上第一次听到商遇城叫自己“家宝”。
他从没这样叫过她。
在长辈面前克制又亲昵,很有分寸地把握着让人可以放心托付的踏实感。
今天的见面很突然。
梁矜上没想到商遇城会从家宴中途赶过来。
刚刚出现的时候,他对自己是挟怒而来的。
但面对方信鸥时,商遇城就像一个初次见女友父亲的寻常男人那样,拿出了该有的态度。
梁矜上看着商遇城的侧脸。
在这一刻,她清晰地分辨出,商遇城见方信鸥时,与见梁父梁母时完全不同的态度。
那一次他对梁家父母的态度很疏离。
梁矜上一度以为,这人永远改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天生缺乏对长辈的敬重。
原来不是的。
他也可以是稳重有礼的模样。
梁矜上回神,坚持不肯出去,“你们要说的,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商遇城沉默,方信鸥却作势要撑着坐起来。
他还带着呼吸机,又伤在肺部,万一牵动了伤口是很要命的事!
梁矜上大惊,“爸!爸爸,你不要乱动!”
方信鸥还要赶她,她不敢不从,只好道:“好好,我出去我出去!”
她拗不过方信鸥,只好把目光投向商遇城,“遇城,我十五分钟后再进来。”
商遇城只淡淡道:“放心。”
梁矜上出去后,只剩下两个男人,一躺一站。
但眼下的问题是,方信鸥留下了商遇城,是有话要说的——但他压根就开不了口。
方信鸥总不可能也拉着他的手,在他手上写字。
这像什么话?
作为唯一能开口的人,商遇城主动先开口,“伯父有问题要问我?”
方信鸥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眨了眨眼。
商遇城静了几秒钟,低低淡淡道:“……是要问我,关于陆柔阿姨的事?”
方信鸥那双黯淡的眼睛,一瞬间风起云涌,如同第一眼看到商遇城,又浮现出那股憎恶的神色。
千言万语,都在这个眼神里了。
但商遇城似乎并不在乎,他想了想,拿出手机,调出备忘录,“您能打字吗?”
方信鸥胸膛起伏数下,才有力气接过他的手机。
打下一排字,[你跟我女儿是什么关系?]
商遇城微挑了挑眉,“我以为已经足够明显。我们是恋人。”
方信鸥却因为这句话,呼吸机上全都是因为激动而浮出的水雾。
[滚!你们商家没一个好东西!]
商遇城看到他再次打出的这行字,薄唇微抿,“伯父,我知道您恨我三叔。但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就把所有姓商的都拉下水。”
方信鸥刚刚看到了电视里放的娱乐新闻。
他会生气,原本只是因为不想看到有关商家的一切。
但他没想到,几分钟后,那个花边新闻里的男主角,居然跑到他面前来说,他是方家宝的恋人!
有钱人就能糟蹋人吗?!
方信鸥的情绪起伏太大,挥动着手里的手机,就要砸过来。
手机掉到地上,方信鸥气血翻涌加上动弹太大,胸口的绷带已经开始渗血
更别说,那些连在他身上的仪器,都因为指标超出临界值而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病房门唰地被推开,梁矜上跑进来。
看到方信鸥的状态,立刻恼了,转头对商遇城道:“你对我爸爸做了什么?!”
商遇城下颌紧绷着,但好歹没有发作,拖着梁矜上给冲进来急救的医生让位。
梁矜上气得眼睛都红了,“商遇城,你就是这样让我放心的?!”
“你先搞搞清楚。”商遇城捏了捏鼻梁,把手机塞到她手里,“是不是在我来之前,跟你爸爸告我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