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收成比不过太守家犬颈上的金铃铛,听说年年城郊都有人冻死饿死,期间只有多与少的区别。
就算这样,仍是期盼着天意留情,不要下太多的雨。
留一些粮食,让他们养活孩子,让他们能互相扶持着继续活。
解雪尘吃完手里的烤番茄,转身踏着雨出门。
发财原本睡在大婶腿边打呼噜,瞧着主人要走,跟着一溜烟追过去,在雨夜里睁开了三只眼,湿漉漉的三条尾巴晃来晃去。
黑袍被雨浇湿,一个念头又干燥如初。
他继续往前走,雨便也悉数避开,不敢叨扰。
解明烟等在前面,举了一把油纸伞。
他们两人站在田野的中央,在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
雨雾一起来,天与地的交际便模糊了,像是人们都活在一缸水里,是尘世曳尾张望的鱼。
解雪尘看了许久,清楚这雨还要下个七八天。
“想个办法。”
“不好想。”解明烟听着伞上噼啪响声,侧身看他:“天上的龙都是奉命布雨,你不要乱来。”
“一定要下?”解雪尘沉默一刻,终于解了外袍。
他的手一扬,黑氅旋然飘在天际,一晃便是浩然的风。
风吹雨避,卷起左右长帘般的落雨裹进溪水山沟里,田上唯有水滴丁点,不伤根基。
“这样?”
“很狡猾。”解明烟望着天际高处张开双翼般的长袍,一抬手把蔺竹的油纸伞递了过去。
一伞挡住山北的雨,一袍吹开山南的风。
他们站在深夜里,并肩无言。
哪怕相逢已是陌路人,也有同样想做的事。
千百禾苗叶尖微垂,在宁夜里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