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月春/光。燕子在檐下搭巢,院墙边菜地冒着一簇簇嫩绿的芽,柴火无声焖烘着米粒。
屋外的阳光落在门槛边,似因对峙的氛围被吓着了不敢进到室内撒野。
宋绘叠着双手放在腿上,安静看着顾愈,没有答他的话。
宋绘每一处都美,顾愈当然知道,而她也总知道怎么用自己的样貌无声的达着目的,每次都是这样,顾愈目光沉沉落在她面上,手不耐的在桌面叩了两下,“你应该清楚,我这不是在问你的想法。”
“宋绘,我这是在通知你。”
宋绘察觉到他强硬的态度,心下稍叹了口气。
她弯了弯眼睛,温温的笑着应道:“我知道的,不知大人可否宽限几日,我需要和孩子讲讲。”
宋绘一天一个鬼主意,顾愈不信她。
宋绘没想着顾愈这草木皆兵,她本想解释两句,余光看见换了一件青白薄袄的顾澜清正扒着门框大颗大颗掉泪珠子。
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张脸皱巴巴的像个捏了褶儿的包子,宋绘眉眼含着歉意的看了顾愈一眼,朝他招手。
顾澜清在袖子上抹了把眼泪,噔噔跑到宋绘腿边,也不讲话,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宋绘蹲下,帮他理了理衣襟,似在思考要怎么和他讲当下的情况。
安静了片刻,宋绘指了指院里的开得热烈的梨树,“待清儿满四岁,吃五岁饭时候,梨子便能摘下来做果酒,娘和清儿讲过一坛子果酒可以卖什么价,还记得吗?”
“一斗,三百铜钱。”
宋绘见他记着,弯了弯眼睛,“这三百文里得刨除卖坛子的钱,酒楼饭馆中间抽三成,官府还得扣税,娘是不是给清儿算过,最后只剩下一百文了?”
顾澜清挂着泪珠子点头。
宋绘擦了擦他小脸,声音温柔,“我们家的树从三月就开花,到十月才能做八坛子酒。”
顾澜清本就聪明,又学了些算术,一下就算出了数。
八百文,他每月在书院都能领五文钱存下一整年便是六十文了,顾澜清忽然觉着院里每天奋力开花的梨树也太可怜了些。
顾澜清似模似样的朝梨花树行礼道了谢,宋绘先夸了他一下,而后又继续举些不上台面的例子给他听。
隔壁务农的王伯伯,对街卖布的蔡婶婶,每天天亮便出摊的董瘸子
大宁税重,农商税弄得人不堪重负。顾愈隐约猜到宋绘想说什么了。
他目光从灵动聪慧的孩子身上移到她身上,黑似墨的眼底映出眉眼柔和的宋绘。她沐在一片浪漫的春/色里,语速轻缓,尽量让一个四岁孩子能跟得上。
“虽然我们家清儿才四岁,但是却会成为景绥城里最厉害的孩子,为什么呢?因为娘讲过清儿有个很厉害的爹。大宁里有好多聪明人,可是他们自荐无门,没法改变这些,可是清儿好好读书,长大便能做想做的事,往后娘卖一坛子酒便能余下两百文了。”
在顾澜清还不怎么大的世界里,能让宋绘多一百文钱是非常厉害的事。
顾澜清偏头看了眼坐在屋子里没讲话的顾愈,想了想,露出了个大大的笑给他。
顾愈掌握了事态。
宋绘明目张胆算计他。
他看着在她口中要踩着他要做大事的孩子,实在摆不出好脸色。
顾澜清有些惴惴不安的看了眼宋绘,似不明白顾愈怎么不朝他笑。
宋绘缓缓眨了两下眼,“娘和你爹讲,你才背住两段《增广贤文》,爹说做大事的人应该全会背了才是。”
顾澜清被她骗住,恍然的点头,顾愈看着那张和他有五六分相似的脸,稍有些气闷的虚了虚眸。
顾澜清被夏陶领会自个儿屋里背书了。
顾愈目光无声落在宋绘身上,“孩子安抚好,后日送我宅子来。”稍微停顿了片刻,顾愈扯了扯唇线,“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