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跑回家帮在小面馆里忙碌的父母取东西,夏热暑气厉害,我满头大汗地跑上台阶,她悠闲地蹲在家门口吃着冰棍。
“小孩,想吃吗?”她伸出拿着冰棍的手,上面有一道疤,像月牙。
我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正想要去拿,冰棍落到地上,我抬头,她的眼神中尽是嘲笑的意思。
没过多久,她们搬走了。直到那晚我送醉得不省人事的她回酒店,我才认出。
多光鲜亮丽啊,没人知道她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没人知道她来自泥潭,从小就是个坏种。
失去了很多东西的我太孤独了,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同类,于是疯狂地想要靠近。
那天我拍了一整天的广告,晚上让司机绕着远路走,在深夜的城市里闲逛。一个偏僻的小道上,一个女人哭着拉扯着一个男人的衣袖,狼狈至极。
我下车,在拐角处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她说:“姐夫,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呢?”
与我一样不堪的人。
她不知廉耻地喜欢着自己的姐夫,我为了所谓的前途甘愿沦为玩物,永失所爱。
只有靠近她,我才能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获得安慰。
剧本里的男女主相爱才会彼此救赎,我只会拉她走进无底深渊。
我站在叶渲溢的坟前,痛苦的记忆撕扯着我的神经,我重重跪在地上,任凭雨水冲洗我的身躯。
今天是叶渲溢去世的第六年。
她离开这个世界竟然已这么久,她的孩子已经六岁多了,他如今也站立在祖国的大地,或是去了天堂。
张征打电话告诉我,孩子出了车祸急需输血,他知道我的血型是能匹配,他求我,救救他。
“救救他。”
“救救她。”我重复他的话。
“那你当初为什么没能救她?!”我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不仅恨张征,我也恨我自己。
如果我放弃什么狗屁前程去陪她渡过那段艰难的日子,她是不是就不会得产后抑郁,就不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毫不留恋地跳下。
我爱她却连她的葬礼都不能出席,只能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来祭奠她。
她真正地永远离开了我,我的人生只剩浑浑噩噩。
多少次我感到濒临死亡,却终因恐惧挣脱开,我仇恨自己的懦弱。
“起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我的后背传来一阵刺痛,鲜血留到地上,我慌张地揽过地上的积水冲开血迹。
“起来。”她的声音里藏不住的怒气。
我不停地冲刷着地上的鲜血,似乎已感受不到后背的疼痛。
下一秒,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摔倒在地,耳边嗡鸣一片,视线模糊。
血腥味充斥我的口腔,我终于放声大哭。
积蓄了这么多年的悲伤在此刻喷薄而出,抽干我最后一丝魂魄。
我的身体冰冷发麻。
“你以为你凭什么得到这一切。程邯,你已经十分幸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摆出这样一副鬼样子。”乔寻真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
我爬过去死死抓住她的脚踝,大叫道:“那你让我去死啊!”
“让我去死吧。”我哀声道。
立即有两个人上前控制住我,将我拖向一边。
神志不清之际,我似乎听到她说:“你一定会活着。”
活着,才是对身无希望之人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