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通幽芳草萋,瓦下落花美人居。
齐冥和师傅随着许来言一起,穿过栽种着木槿和芍药的庭院,来到许月凝的房外。后者犹豫了一会,随即叩响门扉,不多时,一个扎着丸子头的青翠婢女缓缓打开房门,将三人迎了进去。
前脚刚刚踏入,齐冥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像一口气闷下死去几百年的鱼虾,浓郁的味道让他的胃里一阵翻腾,除此之外,还有几缕草药的苦涩,两者混杂在一起,愈发难闻。
“老爷,你快来看看小姐。”许月凝的贴身侍女灵巧从房中跑出,声泪俱下,稚嫩的脸庞写满了惶恐。
“怎么回事,月凝又怎么了?”许来言慌张地问道,随她跑到许月凝的床边。
“小姐又开始吐血了,越来越多,明明才刚刚好转一点...”掩面哭泣的灵巧趴在许月凝床边,用手绢轻轻擦拭后者的脸庞,看到待自己如亲姐妹的许月凝受到这种折磨,她心如刀绞。
而齐冥,目光望向床上后,彻底呆住了。长大后,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许月凝,那个与他只说几句话便会脸红的大家闺秀,现在就面如白蜡地躺在床上。
黑色的血渍沾染了床被和帘幕的每一处,气若游丝的许月凝双眼紧闭,时不时还会蹙眉摆首,似乎在被可怕的梦魇侵扰。而在她的床头,一盆粘稠的黑血显而易见,黑的发亮,黑的可怕。每一滴,都是这个身体羸弱的女子,渐渐流失的气数。
这是...
齐冥的目光,终究还是落在了许月凝下身那被被褥掩盖住的“小山丘”上。
“这就是坊间流传的孩子,自那场黑雨结束,月凝的身体就突感不适。猛的昏厥不说,她的肚子,竟是这般诡异地大了起来。郎中说是即将临盆,敛鹤宗的天师说是鬼魅投胎,可不管怎样,月凝她是无辜的,我许来言的女儿,从不曾愧对天地良心,也不曾愧对你齐冥!”
说到后面,许来言已经心力交瘁,终于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他趴在许月凝的床边,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身清贫,洁身自好,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自己的女儿还会受到这样的果,真是天命不公...
看着这个平日里极为和煦的中年男人露出这副面貌,齐冥于心不忍。他上前两步,将许来言扶起,心中有着无边的愧疚。
他还以为,是许家...是许月凝...
齐冥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与此同时,齐归竹已经来到许月凝的床边。披着黄裘的他伸手探了探许月凝的鼻息,然后,将手中那一端粗一端细,不过食指长度的铜杵浅沾了下盆中的黑血。
一触即退。
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暗黄色的铜杵刚刚接触到这诡异的黑血,瞬间犹如干渴的吸血兽,将其“一饮而尽”。紧接着,低沉的嗡鸣声从铜杵内传来,在房内响起,犹如深山古钟的梵音。
齐归竹面露凝重,握着杵身的那只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的确不是一般鬼物,难怪那天师不敢出手。”说完,齐归竹冷哼一声。
在他看来,知难而退是件好事,但要是一直如此,心性难免受损。
“齐道长可有法子医治小女?”许来言惴惴不安地问道。齐冥也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满脸狐疑。凭他对自己这便宜师傅的了解,坑蒙拐骗、勾搭寡妇他擅长;至于驱邪敕魅,那还是算了...齐冥自己就无数次猜想过自己可能是哪家的孩子,就因为在路边玩忘了时辰而被这四季都披着破烂黄裘的老头坑来当徒弟的...
不然正经师傅哪会天天叨叨着让自己徒弟去当面首来填补家用?
“办法还是有的,只不过需要屏退旁人,包括许清官你。”齐归竹白了齐冥一眼,说道:“切记不可让旁人进入这间屋子,尤其是敛鹤宗的那位。”
齐归竹突然郑重其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