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的惊醒了睡眼朦胧的县府仆役。下人本不想搭理,以为又是哪来的好事之徒,毕竟自从那个消息传出后,县老爷许来言就下令不再接待外客,而明眼之人几乎都能隐约察觉到一些端倪,以及笼罩在县府内院之上的阴霾。
咚咚咚!
敲门声仍在持续,仆役不耐烦地吼了一句,见没有效果,就找来几个护院,誓要看看哪个没脑子的敢在这个时候立于中门外,触犯这要命的霉头。
吱!
“快滚快滚,县老爷今天没空听你们喊冤,你个老家伙,还有后面这小子,你们...你...你是齐冥?”一脸横相的仆役匪夷所思地看着门口的两人。
一个披着破烂黄裘笑容和煦的老头,手里拎着一只铜杵和八卦盘,看上去就跟路边的乞丐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差点成为县令女婿的齐冥站他身后,这仆役真要差人将这两个家伙踹出去。
不过许来言先前有令:闭门!杜绝一切外人,除了齐冥。
这家伙,真来了...
“今天来不喊冤,驱邪!”老头笑道,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县府内走。他是齐冥的师傅,名齐归竹。平阳城的人只听说他是个小有成就的修士,只不过仙途受损,困于平阳城这一隅之地。不同于齐冥这个半吊子,齐归竹在这城里还算有点声望,平日里被尊称一声“齐道长”也是常见的事。
继齐归竹迈入县府之后,一脸土灰色的齐冥也跟了进去。迈过门槛的瞬间,他的脸上浮现一抹决绝之色。
此行,师傅齐归竹为了“驱邪”,而他齐冥,则是为了弄清楚哪个混蛋干的好事。找到他,然后,将他碎尸万段!能让县府近一年不透露出任何消息的家伙,肯定背景不小,不过不管他是皇亲国戚,还是仙家弟子,齐冥此刻都不在乎了。
就算是爬,他都要爬到那人的脚边,狠狠地咬上一口,最好再撕下一块肉来。
“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男人嘛,为了喜欢的女孩拼命,这没什么不好。但身为师傅,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那几个护院都够你喝一壶的了。所以,量力而行,到时候别连累了我和幼萤那丫头。”许归竹不怀好意地笑道。实际上,自从知道这个消息起,他就开始嘲笑自己可怜的徒弟了。
而齐冥,昨天晚上差一点就要拿自己师傅祭自己这柄磨的发亮的匕首了,不过好在他忍住了。
看见这个为老不尊的师傅还在幸灾乐祸,齐冥牙一咬,放弃与他争辩。因为越临近县府大堂,他心中那个犹如巨石悬空的想法就越发强烈,强烈到让他喘不过气,就像溺水一样,窒息。
好似两只无情的大手,由内而外地拉扯着他的身体,揉搓着他的器官。
会不会,这一切,许来言都是知道的?并且默许的?会不会,许月凝...
齐冥没再往后想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大堂,“正大光明”的牌匾,第一次这么刺眼地扎进他的瞳孔中,朦胧之间,隐约可见几道人影坐于其中。
“我们到了。”
“嗯。”
......
平阳县县令许来言。
作为大绥王朝那个昏庸先帝时期开始任职的一方父母官,许来言可真的算是一股清流了。任职期间不仅没有搜刮民脂民膏,还多方体恤百姓,关照黎民,所作所为堪称在当时奸佞当道、宦官弄权的朝堂上独树一帜,有人骂他自恃清高,有钱不捞;也有人以此为由,在郡太守耳边吹风,以至于这位在民间颇具声望的能臣,在这平阳县令的位子上,一坐便是十三年。
平阳县秀才上官阙曾挥毫,赞誉许来言“十三年如一日,独酌清风不污,胜罢满朝枯木千里又百步!”
许清官之名,由此而来。
此时的县府大堂,许来言眉头紧蹙。在他对面,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捻着一缕雪白胡须,闭目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