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末。
于文君抱着两本书,道:“真惨。又是五十遍。”
陈之川连书都不用,一手按纸一手奋笔疾书,道:“从前我都是同姗姗一起耍,今日同你说了两句话,师姐便将我俩抓来了……又得抄上两日,真是岂有此理!”
于文君不紧不慢,四处瞧了瞧,道:“恕我直言,你每个月也只有二十八天。总有两天在清雅阁度过。”
“你可真是聪明绝顶,”陈之川头也不抬,极度认真道,“幸好她今日有事,不来监督我们,不然我得长一身跳蚤。”
于文君心中寻思,林温惠不会来,那她岂不是可以恣意妄为?
她起身步入一间书阁,扫视着一面一面的书籍。立了良久,她的心还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最初,她同所有的正道贤士一般,厌恶邪道,憎恨邪道,仙门之中出现了修习邪道的人,她都会同众人一起唾弃。可当她没有了家族的庇护,真正地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才发现很多事情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时,她才知晓身不由己的无奈。
于文君开始忐忑地寻找。她踮起脚,指尖触碰到书的那一刻,就那短短的一刹,她的脑中浮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面孔。
她依稀记得大师尊下令抄家那日父亲深沉的面容,也记得袁落儿蒙冤绝望无力的表情,可是,她又记起来,她沾上邪气时林亦辰极力反对的模样。
她便愣住了。
阵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于文君惊得心神俱乱,她还未来得及缩回手,一白色人影就迅速地闯进她的视线之中。
林亦辰面容苍白,额上隐隐密布着一层细细的汗珠,眼神不似往日深邃,最多的是无尽的墨色。
于文君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一片漆黑。
她下意识地摆正身子,手指蜷起,但她这下子无论是干笑还是僵笑,一样都笑不出来,生硬地问候道:“四少这般快便回来了?一切可还顺利?”
林亦辰将她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于文君不自觉地心虚往后挪了两步,对他侧目而视。林亦辰在离她五尺远的地方停了脚,目光却是一刻都未曾离开过她:“你怎可如此糊涂。”
于文君眼睫颤了一下,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她定了定心神,佯装平淡道:“四少此话何意?”
林亦辰拿出几张米黄色的纸,掷到她怀中,冷冷道:“还用我说得更明白些吗。”
于文君不看也能猜到那是什么。《长行案》予鸣篇的残卷,正是她手头的那份。
可怎会到了他的手中?
想到了什么,她瞳孔剧缩,目光一下子便锁定了眼前之人,无比坚定道:“清雅阁里……根本就没有《长行案》残卷!你和天羽师兄联合起来诓我!”
“不打自招,”林亦辰突然上前一步,钳住她的手腕,就仿佛在往她心里灌输一种使她振奋的力量,“收手吧。”
于文君拨开他的手,眼中似有一团黑雾在流动:“凭什么。”
林亦辰似乎料到了她不会有什么好话,但听到这句还是噎了一下:“此道伤身,有损心性,我知晓你寻父心切,可……”
于文君眼眶渐红,打断道:“你知道什么?知道我是为了寻我父亲不得已才走这条路?那你为何要拦我?”
林亦辰道:“此道行不通,不拦着你难道让你一错再错吗?”
于文君忽的冷笑一声,可她脸上分明没有一丝笑意,道:“四少怎么就肯定我行的是错路?我又不会被此迷惑心智。况且我答应你的事都已办到了,为何还要对你言听计从?我会不会犯错又与你何干?”
林亦辰愣了愣,随即怒道:“顾长安!”
于文君也怒了:“林亦辰!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林亦辰衣袖之下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他的薄唇动了动,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