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强让自己收回视线,赔笑道:“郎君才貌无双,是小人唐突了。”
谢玉言无意怪他,这样的目光他早已习惯,只是觉得又惹了麻烦,心中平添几分无奈。
冯季更加殷勤:“郎君去新遂,是为求医?”
“正是。”
谢玉言望过来,被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冯季竟觉得目眩,晕乎乎飘飘然,嘴上没了把门:“郎君何必舍近求远,想找郎中,小胡庄便有。”
“何意?”
“新遂的郎中月月跟着城里的大人们到村上来做义诊,”冯季说,“算算脚程,明天就该到小胡庄了。”
“城里的大人们?”谢玉言有些意外,“都是什么人?”
“叫不上名字,每回来的都不一样,”冯季挠了挠脸,不好意思说,“有管农事的,有教我们养鸡养鸭的,有给我们修农具,还有教娃娃识字的。”
“教识字?”
“对,教识字,还教数数。”说起这些,冯季露出真诚的笑意,“那些先生们说现在人手不够,只能一个月来一次,教完慢慢消化,就看各自的悟性。”
谢玉言微微蹙了下眉头,被一直观察他神情的冯季发现。想起什么,冯季的笑容僵了僵,有些尴尬地支吾道:“嗨,我们这些人命贱,脑子也笨,本不配登大雅之堂,就是想让娃娃识几个数,以后能给贵人府上做个账房就是坟头冒青烟……”
“这是什么话,”谢玉言轻斥道:“书无贵贱,人皆可读,岂有不配的。”
冯季微愣:“我见您似有不喜……”
“我并非为此不喜,教人向学本是大善,”谢玉言扣着帷帽边缘,轻叹道,“只是这样的教习,无异蜻蜓点水,徒有形式而已,又有什么用呢。”
“可我又想,善行终究是不分大小的,若要过分挑剔,以后还有什么人愿意行善呢。”
冯季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的意思,嘴唇嗫嚅几下,感慨道:“京城果然是钟灵毓秀之地。”
谢玉言不知他怎么拐到了这上面,失笑道:“此话怎讲?”
“唯有凝聚了天地灵气之地,才能养育出您这样的人,”不同于之前的阿谀逢迎,冯季此时的语气真诚无比,“您和我们这里的贵人一点也不一样。”
“我们这里的贵人不让我们读书,”冯季微微失落道,“说我们是贱民,天生愚笨,知道侍弄庄稼就够了,用我们挖土挑粪的手去触碰纸笔,是对圣贤的亵渎。”
谢玉言耐心听完,疑问:“那后来为什么又让你们读书了?”
冯季摇头:“不是那些贵人,是县主让先生们来的。那些先生原本也是普通百姓,有幸得县主亲自教导,学成之后被县主派来教我们读书识字。”
明明是贵胄之后,却被他区别于“贵人”之列,谢玉言微微扬眉,“县主?”
冯季眉眼带笑,崇敬道:“对,我们的县主。”
宁州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榆宁县主。
这个大名,未必是美名。
榆宁县主楚云桐是镇西将军楚戈之长女。
楚云桐出生在楚家军风头正盛之时,楚戈战功彪炳,封无可封赏无可赏,溢出的功劳便便宜了路都还不会走的小云桐。
楚云桐周岁便受封乡君,从小到大恩赏无数,与皇子订有娃娃亲,不到十岁便从乡君加封榆宁县主。
虽说璟国勋爵混乱,皇帝一高兴就赐封,京城的世家女儿十个里至少有六个是乡君两个是县主,还有一个是郡主。数量过多导致头衔不断贬值,但楚云桐这个榆宁县主还是要比其他人多一点含金量的。
因为她不是以吉祥词语为封,而是以地名为封号,相当于皇帝将榆宁县分封给了她,楚云桐对榆宁享有食税。
不过榆宁县隶属新遂,宁州知府早在权力斗争中败下阵来,如今并不管事,宁州上下诸郡县受楚家军庇护同时也受楚戈管控。楚戈因粮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