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灯笼提手的瞬间,褚绥宁触到了秦恪之指尖肌肤冰凉的温度。
那时的场面十分混乱且危险,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也实在顾不上掉落在地上的糖画。
他竟不仅注意到了,还十分细心替她重新寻了不同来。
掌中这盏糖画灯笼虽是民间小食,却做得十分精巧细致。只当一个苹果大小,用细线悬着,内里镂空。
宫里的稀罕物件多,但可从未见过这个。
褚绥宁面上不显,心里十分喜欢。
秦恪之见她垂头认真打量的样子,微微弯起唇角,拉开旁侧的椅子坐了下来。
程歙再度上前,给秦恪之倒好茶水。
掌柜似乎见过秦恪之,见到他全貌后忍不住瞪大了双眼,颤声道:“您是……上将军?”
他颤抖着又要下跪,被秦恪之虚扶了一把。
“站着回话即可。”秦恪之道。
褚绥宁将糖画灯笼递给身后侍卫,看了掌柜一眼,正色道:“本宫此来,是想跟掌柜讨样东西。”
掌柜虽不太懂官场之上的弯绕,但到底是个人精。
秦恪之进门之时与襄阳公主之间的动作虽然并不亲昵暧昧,却总教人觉察出些微妙的猫腻来。
况且边城之中,秦恪之威名在外,何曾对他人有过低头之时。此时襄阳公主开口,他便安静保持沉默,显然是在以公主为主。
掌柜目不斜视,头埋得更低,恭敬道:“公主这是折煞草民了,但凡草民所有之物,必然双手为殿下奉上。”
“你自然有。”褚绥宁漠声道。
秦恪之端起杯子仰头饮了一口茶。
在两人目光宛若实质的压迫下,掌柜甚至感觉后背浸出了一身冷汗,怯声道:“草民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本宫要你水云间去岁所有收支账本。”褚绥宁眉目间透出几分冷凝之色,与军帐中居高临下睨视周挚等人时的姿态倒有些相同,“希望李掌柜能如你自己所说,不要意图糊弄本宫。”
掌柜浑身一振,低声道:“草民不敢,这便去为殿下准备。”
她竟是要查看账本。
堂堂一国公主之尊,自然不会清闲到管起一介小小酒楼的往来开支。
那她唯一可能要查的,便只会是赋税。
雍州天高地远,朝廷也难以了解真实状况。况且朔城自从少了戎狄侵扰以来,一直倚重三国通商,安抚使李元秀这几年仗着职务之便,很是从中捞了不少油水。
作为百姓,对李元秀焉有不恨之理。
襄阳公主要查,他们自然会全力配合。
况想到这位要命的祖宗当场命人斩杀永州刺史的彪悍之举,他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掌柜当即下楼去备东西,褚绥宁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
秦恪之见房中已无外人,开口问道:“查得如何,是何人纵马?”
有侍卫从外拎进来两个用麻绳捆着,犹在呜呜挣扎个不停的年轻公子。
另一名侍卫面有愠色,皱眉道:“先前闹市纵马伤人者,是安抚使李大人的公子,他们……”
他看了看一侧端坐的褚绥宁,一时顿住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们出身军伍,又是男子,玩笑起来常常荤素不忌。可对着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有些话却说不出口了。
褚绥宁轻笑一声,道:“无妨,你直说就是。”
侍卫还是看向秦恪之,在后者微微颔首后方才继续道:”他与另一城中纨绔因争抢一名卖艺的胡人舞姬大打出手,两方争斗之时李公子误伤了自己的马儿,才使得马儿发狂,伤及无辜百姓。”
“砰!”褚绥宁俏脸含怒,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晃出几点水渍。
京中一贯喜好到处招猫逗狗的纨绔也不少,只是身为纨绔者还想要不做不该做的事以免祸及家族,都自有一套行事法则,惹不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