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作为近侍,郭筌不可能直截了当地告诉皇帝自己心中所想,所谓言多必失,再小心谨慎,言语之中也难免会有所偏向。
当着皇帝的面在皇子之间选择站队,郭筌还不想这么早自寻死路。
赵琬何其精明,当即便明白了郭筌的言下之意。
他并非对这种可能出现的局面没有考虑过,但赵琬当年同样是以太子之位继承大统,朝堂上的腥风血雨,明争暗斗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况且赵琬自信以自己的英明和手段,完全有能力控制可能出现的状况。
有他在,自然可以压制太子对晋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将来他百年之后,太子顺利登基,晋王也不会对皇位构成威胁。
只是这些心思,赵琬没必要对区区一个宦官讲明,而是淡淡地说道:
“但愿太子能体谅朕的一番苦心。”
赵琬缓缓走到书房门口,望着远处的茫茫夜色,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口中竟不住地喃喃自语:“太子…太子…”
“亥时正,该安寝了。“赵琬正胡乱想着,郭筌打断了他的思绪,“陛下今夜去哪位娘娘宫中?”
赵琬想了一会儿,说道:“这几日都是在李贵嫔那里歇息,今晚就传张婕妤侍寝吧。”
“遵旨。”
赵貆刚一回到府中,总管万成禀报,太子太傅左敬之,长史丘行谟,永丰军冶司监正崔玄度三位大人正在书房等候。
赵貆道:知道了,吩咐下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万成说声“诺”,退了下去。
看到赵貆进来,三人一齐上前施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以储君之尊,亲冒矢石,振我国威,今班师凯旋,实乃天下之幸,万民之幸!”
俗话说开口不打笑脸人,恭维的话人人都爱听,何况是身为太子的赵貆。
但今日他似乎颇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道:“好了不必多言,谈正事。”
转过头有些奇怪地问崔玄度道:玄度,你不在永丰镇守,怎地擅来京师,若被皇帝知晓,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崔玄度连忙拱手,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末将失职,私铸军械一事被谈松年发现了。”
“什么?被发现了?本宫三令五申要尔等小心行事,为何如此鲁莽!玄度,虽说你跟随本宫多年,倘若坏了本宫的大事,到时休怪我无情。”
崔玄度听得太子发怒,豆粒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淌了下来。
太子的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一旦翻脸,即使近臣心腹亦是六亲不认,若此事不能妥善解决,不用皇帝动手,恐怕太子会第一个要了他的命。
崔玄度赶紧跪倒,口中说道:“殿下息怒,末将知罪,请殿下责罚。”
“哼,谈松年现在何处?”
“回太子,谈松年不知去向。”
“你——”
丘行谟赶紧出来打圆场:殿下请稍晚勿躁,还是先弄清楚来龙去脉,也好从长计议。
赵貆也是昏了头了,刚刚被皇帝申斥了一顿,如今又得知私铸军械的秘密恐将泄露,一时之间竟忘了详细询问情况。
他勉强压了压心中的怒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先细细讲来。
“是”
原来,自赵琬即位之后,大赵连年用兵,所需军械数量极为庞大,故此朝廷在永丰、渑池、荥阳三地设置了军冶司,专门负责筹备军需。
各司监正一职向来是由皇帝选派可靠人员充任。
三年前,恰逢上任监正升迁,赵貆便奏请崔玄度担任永丰军冶司监正,皇帝本想驳了太子所请,大臣之中也有不少人反对。
但一来太子极力推荐,皇帝深感为难;二来太子地位非同一般,若断然拒绝,恐怕会给朝臣们留下皇帝与太子不睦的印象,于朝局甚为不利。
因此,赵琬再三斟酌之下,准了太子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