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买不起新簿子似的,什么都往上记。假若我懂外文,就算耐心再好,想要阅读完它,起码也得花上一天时间。
此外,相片倒是有,不过全是明信片。什么茶壶、瓷器、摩托之类的内容,另外还有一幅涂鸦,画了个照抄海报的再生侠,再往后翻也见不到令人感兴趣的素材。我不由合上簿子,闭目养神,总之看得人十分郁闷。
身处阴宅凶险漩涡中心,生命尚且无保障,我还哪有闲心坐这里窥人隐私?这种失望感,就像综艺节目过五关斩六将终于熬到头,最后的奖项是条毛巾。
我不由恨恨地拉上拉链,将它们再度背上肩头,现如今,投机取巧显然不可行,还是老老实实敲墙头来等救援比较靠谱。为了不招引那煤炭脸儿,我先将耳朵紧贴墙头辩听,只要有隐约的微音,就多敲几下,若是无果就再换一地,周而复始。就这样忙碌了半天,我将二楼所有的墙头敲了个遍,什么回应都没有。那么剩下的,就是底庭那一带未走过的区域。
因担心水银中毒,我拿出条alex还未开拆的新内裤,将之扯断兜头当口罩,扶着栏杆一步步往下走去,沿途漫无目的地乱敲,当逐渐接近那几口大锅时,不慎被脚下铁砂颗粒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手中撬棍甩出八丈远,正巧砸在仿古雕床床板上,随即发出一个洪亮的声响。
敢情这些巨大的家具,都不是木器,而是金属厚板,轻微敲击就像教堂寺庙里的撞钟,音色既浑厚又悠扬。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噗通”,仿佛有人朝小池塘里踢下一颗石子。
我赶忙爬将起身,来到大床跟前,擎起棍子又是一下。照例是那方向,紧跟着又传来“噗通”一声。没错,这正是回应,在这漫长的寂寥中,他们并没有闲着,也在费尽全力找寻着线索。我兴奋一蹦三尺高,抓起撬棍连击三下做最后确认,耳畔迅即传来三下“噗通”声。
顺着响动去看,那端也有条幽长楼廊,和左侧废宅一样,底部有间大屋。初略望去,两者外型很像,但区别在于,这间黑屋前开了个三角入口,并且那里仍留有铁皮大门,所有回应正是打屋内某处传来。
一想到接下来探究便要再走这种狭窄冗长的廊道,我便感到浑身筛糠,不知是心里暗示还是危机意识,总之这等离奇的设计都会造成我跌入恐惧深渊。这事结束的三年后,我有次去看了心理医生,被断定是个场所恐惧症患者,对于深邃长廊天生畏惧。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不得而知,哪怕催眠也找不到原因,当然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尽管我的双腿不停打摆子,但强烈的求生欲迫使身子依旧朝着廊道缓缓前行。这五十米长度,我走得十分小心,一来双眼要竭力回避黑森森的门洞,二来双耳得聆听四周,结果足足花了七分钟才走完,当抬脚踏进黑屋,早已是臭汗淋漓,犹如刚出炉的烤鸭。
眼前这间大屋与左侧大宅的那个有了明显不同。
首先是外观,前面那屋是个椭圆形,这里的是个三角形;其次是面积,这间屋子足足小了一大圈,但古怪阴森的气氛,丝毫不亚于前者;最后部分是中心,前者有个巨大立方柱存在的痕迹,而在同样位置上,这里是口四方形的井,它的井沿非常低,造型很像古罗马时期贵族府邸厅前凉池。一潭墨汁般的污水波光粼粼,井边石砖上画了些图案。而在这个水池子三米开外,端端正正摆着把折叠椅子,一件黑西装被挂在椅背上。衣服肮脏不堪,其银灰内衬沾满鲜血,似乎曾有个受伤极重的人坐椅子上歇息。我虽然好奇,但事分巨细,先顾不上这些,继续擎着撬棍四下敲击,果不其然,池子随即发出了回应。
我努力压抑住内心狂喜,放眼去透,只见这潭黑水七八米深度,井底也有同样的一个池口,正有三条抓耳挠腮的人影围聚在两旁,仿若倒映那般。虽然方向找对了,可我要怎么过去?怕他们等不来反应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