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程云霄又悔又恨。
他在奶瓶落地时本能地闭上眼睛，心也跟着坠入了冰窟，拔凉拔凉的。
“完了完了……”程云霄在心里叫道。
这大概就是单发失效又遇上鸟击，要落地了再来个雷雨，各种倒霉事全碰到一块了。
他飞了这么多年，只在模拟机上这么搞过，业内还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是飞行员在训练时模拟特情，故意把各种故障叠加在一起，飞机制造商的人听说后暴跳如雷，非说这是在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程云霄特别想把飞机制造商的人拎过来，然后告诉他，瞧，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程云霄唯一庆幸的是方铭没有怪自己，他大概也吓傻了，怔怔地站在那里，前一秒，眼神空洞茫然，后一秒，又恨不得和怀里的孩子一起哭泣。
程云霄不想让他难过，他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没事……”仿佛早已想好了后路，其实他也怕得不行。
程云霄抱着必死的决心过去收拾残局，他是飞行员，眼神好，一没了餐桌的阻挡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
他急忙走近几步，定睛一看，不觉勾起唇角。
奶瓶没碎，正静静地躺在地上朝他招手。
程云霄赶忙把奶瓶捡起来，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老天有眼，奶瓶完好无损，一点坏的地方都没有。
程云霄长出一口气，他不用以死谢罪了，要是这一个也摔碎了，这大晚上的去哪儿买奶瓶？
方铭也松了一口气，催促程云霄去洗奶瓶。
这一次，程云霄再不敢造次，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奶瓶，简直像捧着祖宗，后来不管是洗奶瓶还是给奶瓶消毒，每一个环节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哪怕手被开水烫红了，也不敢有半分松懈。
加奶粉时，程云霄特意把开飞机的那一套搬过来，每加一勺奶粉都要大声喊出来，这样既能提醒自己，也能方便别人及时核实。
程云霄还说，早晚做个冲奶粉检查单，这样就不会出错了。
方铭听了抿唇一笑，这大概就是飞行员的职业病吧。
奶粉冲好了，程云霄在交给方铭之前，还按照笔记上所说的滴了一滴奶在手背上试温度。
“嗯，正好。”
程云霄把奶瓶递给方铭，因为有前车之鉴，他特意等方铭拿稳了才松手。
当方铭把奶瓶送到小朋友嘴边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哭的人类幼崽居然像感应到了什么，几乎是本能地张口，然后猛地一下将奶嘴含在嘴里。
就在这一瞬间，哭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嘬奶嘴的滋滋声，那么小的孩子，却有着那样动人的力量，程云霄几乎要喜极而泣。
太不容易了。
这是他们夫夫成功调制的第一杯奶，也是小朋友在这个家喝到的第一口奶。
程云霄坚信，这一定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站在方铭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朋友喝奶，倾斜的奶瓶上，不间断地冒出小泡泡，它们逐渐汇集在一起，仿佛大海上的浪花，乘着波涛驶向远方。
程云霄也像到了海上，他被海浪推过来拉过去，整个人飘飘欲仙。
方铭说：“你快去把衣服换了。”
程云霄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飞行制服。
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肩上有四条金线，和衬衫上的金色纽扣一样鲜亮。从外表看，他的制服洁白无瑕，干净整洁，但凑近了还是能闻到飞机上那种特有的味道。
“马上。”程云霄答应一声，脚下却没有任何动作。
在方铭的再三催促下，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每一次回头都把恋恋不舍和意犹未尽写在了脸上。
方铭把孩子抱到卧室，程云霄去洗澡换衣服。
半个小时后，程云霄回来了，他的头发上沾着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