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没脸没皮的俞翊脸上竟透出几分红意,显得整个人更为俊秀。他支吾了半天:“……什么嫂嫂,八字还没一撇呢。”
眼见妹妹又要发难,他赶忙摸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她:“快瞧瞧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
布袋里装着一捧稻米种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桓玉想起离京前兄长随口说的一句“从岭南出海的商队传信来说收获不菲”,愕然道:“……占城稻?”
俞翊面上浮现出得色:“没错,就是占城稻!”
他摇了摇手中泼墨山水的折扇,兴致盎然道:“我已让人将其培育之法学了个十成十,打算先寻合适的地方种上一些。若这占城稻当真同你说的那般早熟耐旱,便呈交圣上,大行推广。”
桓玉捧着那捧稻米,活像捧着一把金子。俞翊有些忍俊不禁:“还是多亏了你给我的那本航海图纸。”
航海图。
桓玉静默了一瞬,问道:“那图纸可同商队远航所经之处对得上?”
俞翊道:“有些差异,不过大体还是对得上的。”他越说越心神澎湃,“也不知将航海图卖给你的那位波斯商人是何方神圣,竟有这般宝贝,仿佛天下都在那图纸上一般!”
桓玉垂眸不语。
哪里有什么波斯商人?
那航海图是她自己画的。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上辈子……姑且说是上辈子,她出生在一个不错的家庭,爸爸是大学老师,妈妈是一名作家。按理说这样的家庭应该一辈子和乐顺遂才是,可一切都在她出生后打破了。
她患有一种较为罕见的,据说活不过十岁的先天性心脏病。
在刚有记忆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在一直因为她的病奔波。从南京到北京,找遍了无数专家,终于在五岁那年成功做了手术。这下活过十岁应该是没问题了,可像正常人那样健康长寿还是很困难。
毕竟病情因人而异,而她恰好是格外孱弱的那种。
她离不开药,不敢远行,不能做剧烈运动,即便手术后去学校也不敢和其他人玩闹。同学们也都把她当成个瓷娃娃,生怕说话声音大点就把她震碎了。
这样实在是很没有意思。
好在上天还算公平,给不了她健康的身体,却给了她格外好的记性和学习能力。她没有选择跳级,毕竟提前修完学位也不知道未来该干什么。她只是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了阅读、看纪录片以及电影上,想借这些东西去看自己注定摸不到的缤纷世界。
在很多个晚上,她会坠入一个又一个多彩的梦里。在梦里她没有病痛,可以去很多地方,做许多事。只是潜意识里她一直知道自己会死去,于是在梦里也从不会活过自己的真实年纪。
十五岁的梦里,她总会在满十五岁之前死去。二十岁的梦里,她自然也活不过二十岁。
阅读和做梦,其实都是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有时爸爸妈妈想开口劝她少读些书多休息一会儿,可又开不了口——毕竟她就那一点儿爱好了。
她就这样活到了二十岁。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一点点衰弱下去,而医生毫无办法,只能说放宽心、多休息。就像一朵花注定会腐败一样,她的生命不能逆转。
在二十岁生日那天,她突然感觉自己身上有了力气,像是书里写的“回光返照”。她央求妈妈带她出门走一走,妈妈笑着同意了,只是眼底又怎么也散不去的泪光。
她们去了离家不远的一座佛寺。
说来也巧,她的农历生日和这辈子一样,也在中元节那天。妈妈因此总爱去佛寺给她祈福,甚至还花钱为她点了一盏长明灯。
细雨纷纷,她们撑着伞踏过一百零八道石阶,像是真的把佛门所说的一百零八种烦恼都弃在了身后。
她在那里见到了住持,那是个一看就很平和的僧人。住持对她们施了一礼,突然说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