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醒来吧,海曼兄弟。时间不等贫穷的人,罪恶已经贯彻贫穷人的全身了。时间不等罪人与贫穷的人。”
失去被子的海曼被冻得一个哆嗦,脑袋晃了两下,终于还是从强压下的困倦中醒了过来。
摇摇头想着今天是什么日子,发现更度·特白其实没有怎么说,只好像提了一句一定要早起,说这话时,更度·特白还咒骂了几句,烟抽的都不得劲,不是对海曼,而是对糟心的早起,因为早起多少时间是不定的。
缩着身体穿好厚重外套后的海曼扭了扭头,有些诧异,即使在漆黑的环境中,他也能发现一圈的人都走光了。
他将手缩在袖子里,沿着冰寒的小道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向前走,走了几步加快了步伐,拿出了什么也不能阻止他的速度狂奔,隐隐意识到不对劲了。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你来晚了,懒鬼!懒鬼!”衣着干净却面色不干净的克亚弯大婶手执鞭子转过了身,嘶哑的嗓音一定是被乌鸦亲吻过,不然不会这般的难听。
苍白的脸庞如从面粉堆里钻出来的恶鬼,灰黑的头巾紧紧箍住她窄小如鸭子的脑门,崩得脸上本就明显的青筋鼓动地要爆裂了。恶毒挂在脸上的克亚弯大婶一手拿闪闪发光的黑皮鞭,一手叉着腰,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坚硬的鞋底跺得石板路乒乓作响。
一转头,她便照着顿下脚步的海曼一顿猛抽,口中吐露着恶毒的言语。力气离奇的大,像是把全身的营养都汇聚到了拿鞭子的这条手臂上,小矮人的身体居然有巨人样的力气。
“把他吊挂在树上,一天。不,两天。”克亚弯大婶扭过身,看向瑟瑟缩缩的一群站好的人,嘴角挂着得意又诡异的微笑。
抱住头、趴在雪地上的海曼等待着外在是暴躁内在却是冷漠的鞭打过去,心中毫无触动。等到疲倦的身体无力倒下,奄奄一息时,头脑却非同寻常清醒的他听到了克亚弯大婶撂下了这句正常多了的话,明白剧烈的死亡逼迫结束了。
然后他就感觉上天了。
海曼被吊在了最大的那棵树,挂在了树的尖端上。因为这棵树太高,他的头都脱离了马丽朵济贫院的范围,像是钻出泥土的蘑菇,得以窥见外界的景象,恍惚中,仿佛他借由这棵大树启程飞翔了。
位于高处的他像是干瘪的木乃伊被架住,只有头在有限的幅度内能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熟能生巧的原因,捆绑他的两人具有非凡的手艺,将他绑缚的结结实实,雷打都一动不动的。
拜熟练的“手艺工人”所赐,遭受无妄之灾的海曼不必担心摔下树干而粉身碎骨,减少了点心上的压力。但海曼也不是好受的,克亚弯大婶很有胡搅蛮缠的架势,从她的这顿抽打中就能全然可见了。幸好海曼护住了要害部位,要不然他真能被那条狠辣的鞭子抽得头颅乱滚。
他的全身有剧烈过后麻木的疼痛,大口喘气能看到胸腔振动着,幸运的是,衣服还残留在他破碎不堪的躯体上,不至于被高处更寒冷的风真的吹成一具木乃伊。
立在高处的海曼吸了吸鼻涕,低下头看济贫院正在上演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