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冷着了,特来探看。”
“有心,多谢了。”沈嬅叫人看座,又唤了碧梨取来茶水果子。不多时,碧梨奉上两盏瀹泡的六安瓜片,银盂上除瓜果外还有一碟子的糖渍海棠果。
贞绮轻一呡茶,赞道:“好香的茶。”
半晌无人说话,沈嬅屏退了左右,待人都走出了一射之地,才问道:“才人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她低低看着脚下的倭锦鹤羽织花弯头鞋,并未见到贞绮脸上的神情。
贞绮正色道:“娘子自遇喜以来,臣妾一直没有来贺过,今日来,一是向娘子道贺,二是想娘子告罪。”话音刚落,她便已福身在地。
沈嬅微一阖目,冷笑一笑,“你不是那样随波逐流的人,有什么要说的,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停一停,“你要知道,跟明白人说的是明白话,跟不明白的人说什么都是废话。”
“臣妾哪有娘子这般有福气,入宫不久便独得圣恩,如今已是婕妤,来日诞下皇子,至少要升昭容,要凌驾在江娘子身上也不是不可能。”贞绮以二指轻轻托起放在案上的粉青履莲盏(2),“这颜色真好看,当真是配得上娘子的。”
沈嬅狐疑的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玄容华轻轻一笑,用丝帕微微掩面,“可惜这茶已晾凉了,该当是再上碗热热的来才好。”
沈嬅不作他话,拣起一枚酿枇杷吃着,酸涩的汁液在嘴中化开,她不觉皱眉,“这枇杷甜得很,玄才人,你也尝尝。”
贞绮闻言亦是拣一枚吃起,可又忙不迭的吐出来,漱一口茶水方道:“这枇杷酸的很,娘子怎么说是甜的呢?”
“许是心中太过酸涩,便觉这是枇杷倒是甜的很。”她续道,“在宫中待了这么些年,倒是会做戏了。”
贞绮奇道:“娘子这话又是指谁呢?”
沈嬅一双杏眼斜斜飞她一眼,令人不觉生出几分寒意,“我说的是谁。你不知道吗?”她玉指托着一只茶盏,笑语盈盈道:“是啊,确实是该叫碧梨给我上一盏热热的茶来,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才人特意来一趟的心意吗?”忽然,她动指一倾,盏中茶水皆泻在一地,“可若是用滚水冲泡,六安茶便不好喝了,这茶还是章娘子特意赠给我的呢。”
贞绮思索良久,待回过神来才说:“说前些日子官家要封章娘子为才人的时候,苏娘子和阮娘子两个人还去闹了一通,结果回头就被贬斥了,得不偿失。”
她说着,又冷笑:“蠢货。”
沈嬅清丽的声音如青烟袅袅般散开,“你今天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是来特意恭贺我,还是想从我的嘴里打探出什么消息?”
贞绮面上持一缕娇媚的笑意,莞尔一笑,嫣然无方,“斛珠夫人江采苹即便是有通天的惊鸿舞,可依旧是留不住唐玄宗的心,到底是后来者居上了。”
她又续道:“娘子自三年前入侍后庭以来便宠冠六宫,宫中妃嫔无人能及。只是如今不会为了当初的选择而懊恼呢。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娘子对付她,又有几成胜算呢?”
沈嬅含笑握着一枚杨梅,暗红的汁液已随掌中纹路淌下,“你这是将我比做梅妃了?我自问可没有梅妃那般才情,也作不出那般深情款款的《楼东赋》。”
她取过丝帕将手中甜腻的汁液拭净,“才人要慎言,你这般言论可是要将章娘子比作祸国的杨妃,把官家比作好色的唐玄宗吗?”她一手支腰,一手扶着椅柄,“且不说章娘子有没有做祸国妖妃的胆子,便是今上的英明神武,唐玄宗更是及不上半分。”
玄容华轻蔑一笑:“李商隐有一首诗说:‘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莫向尊前奏花落,凉风只在殿西头。’说的恐怕就是娘子如今的这般处境吧。”
沈嬅只轻声道:“玄容华要慎言,这样的话除了在我面前,可不能再说了。”
玄容华福了福身,“赏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