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骠骑营的十余名亲卫骑兵,领头之人约莫三十五、六,虽身披甲胄,却自带了几分儒雅气度,正是丹阳骠骑营两位营副之一,方文候。
方文候策马奔至周、朱二人身后三丈处时,一个翻身下马,接着,朝着周铮羽撒腿狂奔而来。
待冲至周铮羽面前,他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撑地,垂头不语,身子微微颤抖。
“书远,你这是干什么?”周铮羽忙伸手搀起他,诧异道:“甲胄在身,军中不行大礼。”
书远,是方文候的字。
方文候缓缓抬起头,只见他满脸激愤,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滚落。
他咬了咬牙,嘴唇不住颤抖,欲言又止。
“听令!”他猛然扭过头,朝身后跟来的亲卫们厉声大吼:“十丈外戒备,不许任何人靠近!”
亲卫们立刻转身离去,不多时,便在三人和军阵之间横成一排,执刀戒备。
周铮羽心下更是惊异,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你竟亲自从赤谷堡赶过来?”
此时,朱彪也下了马,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
方文候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思,从腰间抽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函,看着周铮羽,咽了口唾沫,颤声道:“请……请营督过目!”
周铮羽和朱彪对视一眼,伸出手,接过信函:“这是……”
方文候又吸了口气,缓缓道:“这是家父送来的家书,上午刚刚送到。”
周铮羽更是不解,笑道:“方提刑的家书,何故让我看?”
方之选,官拜丹阳郡提刑按察使。
方文候脸色陡变,皱眉颤声道:“您……您还是亲自看……看吧!”
周铮羽突感心头一颤,一股莫名寒意爬上了脊背,接着,他缓缓展开了信函……
一阵凛冽的寒风刮地而过,将三人的身形都笼罩于漫卷黄沙之中。
片刻之后,风停了,烟尘慢慢散去。
周铮羽一动不动地站着,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双手依旧托展着,那信函却已静静飘落。
见他半晌没动静,朱彪有些不耐了,粗着嗓子唤道:“老大?”
周铮羽依然一动不动。
他猛然抬起头,看向方文候,双目凛冽如刀,脸上肌肉不住抽搐,吓得方文候后退了一步。
“当真?”周铮羽死死盯住方文候,声音很低,有如锉刀之声。
方文候深深吸了口气,垂首道:“当……当是不假。”
“绝无可能!”周铮羽奋力一甩手,压着嗓子厉声道:“提典府从来戒备森严,岂容外人潜入,将云娘……害死!”
“什么!”一旁的朱彪闻言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家书不家书了,当下弯腰抓起信函,看了起来。
“照家父所述,十数日前,木府便被肃卫查封,家丁大多遣散,而那一晚……”方文候瞥了周铮羽一眼,缓缓道:“外院衙役本就不足,肃卫把住内院,不许衙役们入内守卫,这才…….让蚩蛮狂徒有了可乘之机!”
“肃卫……安敢!”周铮羽手按佩剑,怒目厉吼,脸色瞬间通红,而后又转为铁青,压低了嗓子,沉声道:“丹阳离宁镇万水千山,他们安敢诬恩师和宁镇逆党勾结!”
“那些黑皮狗,就是十足下贱!”闷雷般的吼声乍起,朱彪已将信函草草看了一遍,当下怒火中烧。
他挥着手中的信函,勃然大怒:“他们替狗皇帝干了多少脏活!颠倒黑白,构陷忠良,这他娘的是本行!”
方文候忙摆了摆手,皱眉道:“老朱,慎言!”
“慎个屁!”朱彪将信函塞还方文候,怒道:“说什么木大人本姓李,是前朝宁王李崇后裔,鬼扯!”
“呸!”他重重吐了口痰,接着骂道:“木家祖上三代驻守丹阳,莫说断不是李氏后裔,就算是,又怎么了,给姓宋的守边卖命几十年,都卖给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