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公手腕上重新诊了一次,最后才起身对孟季廷拱了拱手。
因着宋国公就在场,太医倒没有马上说他身体怎么样。孟季廷从他的表情里,多少有了些预感。使了使眼色让太医跟他一起出去,然后问他道:“国公爷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太医道:“世子爷心里要有准备,国公爷这是脏腑里陈年的旧伤,一直没有调养好,现在引发了五脏六腑的损伤。若我猜得不错的话,国公爷前些日子,怕是还有咳血的症状。国公爷,恐怕是大限将至。”
孟季廷垂着眼,许久没有说话。太医拱着手,更是不敢说。
过了许久之后,孟季廷才开口问道:“不能治好?”
“下官医术不精,恐怕无能为力,就算现在开始精心治疗,也只能延缓,无法痊愈。”
“他的时间还有多久?”
“最长不超过半年。”
孟季廷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睛微红。
等他再重新进来时,宋国公脸上却十分平静,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也不看他。
太医出去开方子,孟季廷坐到了他的旁边,声音微哑的道:“父亲早就知道?”
“怎么,知道我快要死了,要哭了?”
宋国公府对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有所感,他在青城观里咳了几次血,咳一口满帕子都是血,且怎么也止不住,他就知道自己恐怕是大限将至。
他将沾了血的帕子藏了起来,原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担心,不曾想还是瞒不住。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孟季廷的肩膀,反倒安慰起了儿子:“我活了一把年纪,富贵享过了,权势也有过,孩子孙子也有了,也算活够本了。生死有命,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也别让你娘知道。”
“让宫里的太医都来给你看看,太医不行,就去民间找找医术高超的大夫。”
“别,你少折腾点你老子我,我可不想最后的日子,整天还活得像个药罐子一样。剩下的日子短是短了些,但我还想活得轻松点。”
孟季廷没听他那些别让他母亲知道的那些话,从明清院出来之后,就先去了归鹤院。
等他从归鹤院出来,宋国公夫人就坐在榻上,人怔怔的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儿子说的那些话。
她身子一动不动,眼神也不知道看向哪个方向,一直到了天晚下来,屋里的光线越来越黑暗。
平嬷嬷走进屋里,看着独自呆在黑暗中的宋国公夫人,轻声的喊了她一声:“夫人。”
宋国公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她,声音沙哑的出声:“孟显……”接着,却又没有将剩余的话说下去,忍住了眼眶里的泪。
平嬷嬷让人点了灯,安慰她道:“国公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国公却又已经恢复了神态,表情重新变得冷淡起来:“他死不死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他这个人,一辈子不负责任,说话不算话,这是老天爷都在报应他。”
但是仔细辨认,仍能听得出来她的话里的颤抖。
红袖牵着刚睡醒的孟承雍走出来,他揉了揉眼睛,喊了一声:“祖母。”,说着走到宋国公夫人的跟前。
宋国公夫人将他抱了起来,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像是想从他这里需求一点依靠。
孟承雍感觉出来了祖母不开心,踩在宋国公夫人的膝盖上,站起来亲了亲她的脸,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祖母,不哭,笑笑。”
说着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又道:“祖母,笑笑。”,然后继续做鬼脸,仿佛是在逗她开心。
宋国公夫人看着他终于笑出了声,心中软的像是一团棉花,将他抱在怀里,又拍着他的背:“雍儿啊,祖母的小心肝。”
另外一边,孟季廷从归鹤院出来之后,又直接回了东跨院。
青槿走上前来迎他,问道:“我听说国公爷回来了,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