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廷进宫向皇帝述职。
勤政殿里,孟季廷向他禀报完了雍州的事情,最后说道:“……宣靖侯由护卫护送,稍后一步回京,大概今日傍晚就到。”
皇帝点了点头,道:“武宁这一趟辛苦了。”
伸手客气的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接着又叹气道:“朕这里也有一件遗憾的事情要告诉你,燕德昨日小产了。”
孟季廷沉着眼没有说话,克制住了脸上的情绪。
皇帝却像是不知道他心中有气一样,继续说道:“朕,甚为心痛和难过。朕膝下子嗣少,本盼着燕德再给朕添一个皇嗣。昨日太医告诉朕,流出来的婴儿是个将近成形了的皇子。”
语气中又带了伤心:“朕登基五年,大约是政业不能让黎民和列宗列宗满意,所以上天才给朕施下这样的惩罚,令朕子嗣不丰。”
“朕问过太医,燕德是因何小产,太医说她是因服食或常年沾染了生附子、红花等对胎儿不利之物,才导致滑胎。朕本要好好彻查是谁害了皇嗣,燕德却与朕说,是她自己不小心食用了生附子,没有好好照顾好皇子,让朕若要罚便罚她,不必再查下去而牵涉无辜的宫人。”
“武宁,你说朕是继续查好,还是不查的好?”
孟季廷看着眼前跟他做戏的帝王,只觉得一口血含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燕德滑胎,就算不是皇帝亲自动的手,也离不开他的手段。
皇帝无法忍受一个带着孟家血脉的皇子降生,又不能亲自动手让孟家有借口指摘,于是利用了对他对孟家有怨恨的青槿。若非他故意给青槿机会,青槿一介外臣的妾室,如何能进得了皇宫,如何能轻易将那些可令人小产之物携带进宫,又如何能让燕德近身接触到那些可致人小产之物。
甚至从开始,连青槿的对他对孟家的怨恨,或都是他安排人一步一步引导出来的。
他的妹妹小产伤了身,偏偏这件事无法细查。深究下去,孟燕德虽是出身于宋国公府的宫妃,可害她小产的却也是她宋国公府内的妾室,真论起罪责来,他宋国公府反倒涉嫌谋害皇嗣。就算宋国公府能够推脱,青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保下来。
孟季廷心中再愤怒,也得吞下这个哑巴亏。
他拱起手,道:“娘娘既说了是她的失误,便不必牵连无辜宫人。也请陛下轻饶她未能照顾皇嗣之罪。”
皇帝转过身,拿起书案上的一个砚台,翻转在手里看了看,一边道:“燕德与朕多年情分,朕怎会怪她,她此时心中的难过定然不比朕少。”
“她此次遭遇小产,很是遭了罪,朕心中怜惜她,打算擢升她为贵妃,也算对他的安慰。”
“臣替娘娘谢过陛下。”
皇帝对他笑了笑,显得和蔼又可亲,接着道:“对了,兵部尚书彭大人以年迈为由向朕乞骸还乡,你在兵部多年,对里面的事宜都熟悉。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便由你接替吧。”
孟季廷又跪下来谢恩。
皇帝请起之后,又过来拍了拍孟季廷的肩:“你去看看燕德,安慰安慰她。”
他从勤政殿出来之后,孟季廷直接去了福宁宫。
他走进她的寝卧时,孟燕德正躺在床上,由宫人伺候着喝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倒还算好。
孟燕德看见兄长进来,先喝完药将药碗交回给宫人,让殿里的宫人都出去,然后才开口道:“哥哥去见过陛下了?”
孟季廷“嗯”了一声,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
孟燕德靠回身后的大迎枕上,叹了一口气,道:“兄长不必伤心,也让母亲也不必为我小产的事情难过,是我和那个孩子无缘。”
说着又想到青樱去世前的那些话,又接着道:“我不怪任何人,兄长也不必责怪任何人。”
“是我识人不清,一意孤行非要进宫,一切均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