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甫适时的接话道:“比如说浙江一亩水田卖二十两,租户买下后,每年每亩地产出在三石左右,留够口粮,剩下的粮食可以卖一两银子,需要二十年才能偿付。
那干脆朝廷来替这耕户去偿付, 就相当于,朝廷欠天下粮长的钱, 朝廷会在十年内付清, 同时按照每年百五的比例偿付额外息钱。
债务转移到朝廷头上,粮长们也不用担心这钱拿不回去。
至于租户和佃户们欠朝廷的钱, 朝廷会以每年加辅的形式进行收回。”
朝廷赎买、十年付清、百五息钱。
这些合在一起简单明了来解释,就是朝廷强行发一笔十年期,百分之五年息的国债给天下的粮长。
不买都不行的那种!
朝廷如果破产了,那全天下的粮长、大地主一起破产。
谁都可以造反,唯独他们不能反。
反,那就是砸锅,谁都没饭吃。
朝廷压上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信誉。
用信誉来换这笔十年期的国债。
严震直家中有上田十三万亩,换算下来足足价值三百万两,朝廷每年就要支付严震直三十万两本金加上十五万两的利息。
这笔账很好算。
就是因为好算,所以邵质的脸色猛然一变。
全国集中在各省粮长、地主手上的土地最少也有千万亩,如果按照这种算法,那么朝廷相当于一次性多出上亿两的债务。
去年国家一年的现白银都没有一千万啊。
这还没算上每年的本金两三千万。
哪来钱付?
一旦朝廷给不出这笔钱,那天下顷刻间就会乱成一锅粥。
“少师,这事事关重大,还是从长计议吧。”
徐本也算出了这笔账,因此面色大变之下,开口提议暂时搁置。
这步子一下迈出的太大,朝廷的财政根本不可能撑住。
“你们只计算了开支,却忘了计算收入。”
陈云甫却是胜券在握,他取出一道疏来,扔到桌面上。
“户部去年和今年都给出了极详细的数据,各省的丁口、田亩、租户、佃户各有多少,记得清清楚楚。
包括皇产、赐田、各藩王、武勋的赐田数都在这上面记着呢。
国朝有几百万租户和佃户,如果能够变成自耕农,意味着有不少于五千万亩地要向国朝纳税,五千万亩地的产出是多少,各位应该能算清楚吧。
眼下,因为投寄、飞洒等避税行为,每年国朝损失的田赋就高达千万石,把这一块的亏空收上来,加上多出几百万自耕农,朝廷的财政是可以达到收支平衡的。
等到将来朝廷把这笔账还完之后,每年,那就是上千万两的额外营收。
想要让财政情况好转,该改革税法的时候一定不能瞻前顾后,不能只看眼前,要有决心、恒心和信心。
另外,两册合一,革新税法之后,各省也就不再需要增设粮长了,沿途输粮的所有火耗,那都是朝廷的。”
火耗归公,粮长们还有十年的利息可以从朝廷领,大地主和粮长们也算是勉强可以接受。
陈云甫这是在安抚最基层同时也是直接掌控原始生产个体‘农民’的地主阶级,那就意味着,陈云甫要去冲击的,是国家政权中的中层或者上层利益群体。
保证基本盘不动荡,而后对中上层开刀?
正想着呢,陈云甫又开口道。
“国朝的财政有所好转之后,亲王、勋贵们的爵禄也就可以酌情增长,官员们也可以加俸,对朝廷好,对大家都好。”
加俸!
那这就是倒推反哺的意思了。
从最底层开始,每一个阶级都能享受到国家财政的利益补贴,可是到底谁遭受了损失呢?
其实还是地主阶级和地方的宗族。
因为他们失去了土地这个最原